chapter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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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月後,紀禹琛站在被燒得焦黑的新婚房裏,身體仍在微微顫抖。
    他衣著整潔,目光荒涼地環視這片曾經溫馨的家。
    火災後,這是他第一次踏入這裏。
    鞋底踩過散落的灰燼,夏日裏卻彌漫著刺骨的寒意。
    廚房裏殘留的火苗痕跡、燒焦的框架碎片、黑乎乎的餐桌,無不訴說著毀滅。
    新婚之家被閑置後,早已麵目全非。
    紀禹琛臉上浮現痛苦的神色。
    口袋裏的手機震個不停,他直接關機。
    時間緊迫,估計又是煩人的來電,催促他康複或詢問去向。
    他卻隻是默默掃視髒汙的壁紙和家具。
    他坐在扭曲的餐椅上,呆呆凝視對麵,急切地想知道她是否吃得安好。
    心底暗罵自己:多吃點愛吃的吧,不是任務配給的食物,而是她真正喜歡的,慢慢吃,讓她的目光能多停留片刻。
    紀禹琛一手撫過消瘦的臉頰,喉嚨像被刺卡住般疼痛。
    “……那個最堅強的孩子,索妮婭。”他低喃。
    他反複翻閱周雪軒的資料,平板上存滿了她的信息。
    這是他唯一能感受到徐淩存在的方式,即使讀到喘不過氣。
    每當看到與普通童年格格不入的字眼——修道院、集體養育、虐待、訓練、馬戲、高級管理、芯片、手術——他的眼皮都會悲傷地垂下。
    但他仍不停地看,直到背熟。
    “徐淩,我不想和你分開。”他心想,“不想在悔恨和痛苦中度過餘生。”
    他想擁抱那個四處奔跑的孩子,那個害羞的盲人妻子,那個像壞孩子一樣的她。
    他想用她想要的方式去愛她,讓她安心。
    他閉上眼,仿佛在忍受胸口的劇痛。
    “你憑什麽燒了這裏?”他低語。
    一想到找不到她,獨自留在這世上,他的肺仿佛被淚水浸透。
    “我們還能再來這裏嗎?”
    “那時的你,多溫暖。”
    他在破敗的新婚房裏久久徘徊,即使是她燒毀的灰燼,他也想踩在腳底。
    他凝視骨灰盒上的名字——周雪軒,眉心緊鎖,默默悼念。
    作為衝破russia嚴寒、領導作戰的特工,她的結局如此黯淡,無法與愛人共葬。
    恐懼仿佛近在眼前。
    沒有一張周雪軒微笑的照片。
    他盯著那張木然的證件照,開口:“我會把文件在你的祭壇上銷毀。”
    說出這話,他心跳沉重。
    “徐淩連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都不知道。”他低語。
    沒有回應,但他像在傾聽般,閉眼用力。
    “即使不是她丈夫,我也無法接受自己是個苦命的人。現在這裏更痛苦,副局長。我們都做了一輩子壞人。你想抓peter出成績,我奉命接近徐淩,卻撤了。”
    他喉嚨發緊。
    中情局、間諜工具,這些她不需要知道的信息隻會帶來傷害。
    如果徐淩發現真相,憤怒地質問他為何隱瞞身世,他該如何回答?
    他握緊拳頭。
    “這輩子,我寧願活在她的怨恨中。”
    他寧願被她恨,也不願她遍體鱗傷。
    他低頭:“請安息。”
    他感激她讓自己成為她的丈夫,這是他無數次抉擇中最無悔的一次。
    紀禹琛撕下假護照的前頁,折成紙條放入骨灰盒。
    “周雪軒,我要把這虛假的名字拿走。”
    他驅車一個半小時,來到郊外的保育院。
    樹梢在風中搖曳,孩子們在樹蔭下嬉戲。
    他鬆開領帶,默默注視綠意盎然的院子。
    “你怎麽來了?”
    一位老師注意到高大的他,脫下黑色西裝的模樣引人注目。
    他擅長接近目標,挖掘內心,但他卻感到心縮緊,話卡在喉嚨。
    “……我是來見院長的。”
    “請跟我來。”
    老師領他穿過走廊,紅色的陽光從窗戶灑入。
    “幸好這裏有陽光。”
    他心想,孩子們的笑聲讓他下巴一緊。
    走進空蕩的書房,他習慣性地觀察周圍,目光卻停在一麵密布畫框的牆上。
    他彎腰細看,發現一個不笑的孩子。
    “啊……”
    他瞳孔微顫。
    那孩子的無表情與周雪軒如出一轍。
    看到那張嘴角下垂的臉,他心底泛起柔軟,想用指甲刮下照片的衝動。
    在眾多相框中,他隻找到徐淩的照片,癡迷地看著,忘了時間。
    幹涸的眼睛久違地轉動。
    “你好,你是來找我的嗎?”
    一個矮小、頭發濃密的院長走進,目光戒備地掃過他和照片。
    “那張照片,你認識,還是覺得像模特?”院長問。
    “……兩者都是。”
    他喉嚨像被鎖住,聲音沙啞。
    “沒人來找過那孩子,你和她什麽關係?”
    “我是她丈夫。”
    他毫不猶豫,喉嚨卻像被火灼燒。
    “徐淩……結婚了?”院長皺眉,捂嘴,語氣懷疑,“那孩子?”
    她不信,但很快收斂情緒,投來審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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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來處理後事的?”
    “不是。”他回答。
    “如果是丈夫,聽說已經離婚了。現在才來,什麽意思?後悔了?還是有什麽問題?”
    “……”
    “保險、詐騙,這些我都見過。”院長眼神顫抖。
    “難道她公婆病重,急劇惡化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紀禹琛澄清。
    “我不知道你為何來,但徐淩雖有尖銳的棱角,卻不是壞孩子。她在這裏獨自長大,我想若有個好丈夫,她會結婚。”
    院長頓了頓,“徐淩還好嗎?”
    他呼吸困難,麵對那陰沉的表情,院長的目光迅速晃動。
    “求你,告訴我她沒犯什麽罪。”
    “……!”
    “最好是協議離婚,別把她塞到這裏,惹麻煩……”
    紀禹琛突然想笑。
    他想象他把徐淩那僵硬的臉解開,抱住她說:“隻有我喜歡你的性格。”
    他想念她,渴望她,想在她懷裏訴說無數次思念。
    “我沒想過離婚,我絕不放棄她。”他堅定地說。
    “啊……!”院長驚訝。
    “能看看徐淩的照片嗎?”他輕笑請求。
    院長取出相冊。
    閃亮的眼、高挺的鼻梁、麵無表情的臉。
    即使藏在沉重的麵具後,她依然天真、凶猛、可愛。
    照片中的徐淩漸漸長大,穿上校服,畢業,露出他熟悉的麵孔。
    他無法移開視線。
    院長端來綠茶,冰塊碰撞作響。
    “她放棄了擅長的體操,準備就業時突然說想穿白大褂。她不愛學習,也沒選醫生,想考護理安全部,但沒考上。後來進了療養院。”
    “白大褂?”
    紀禹琛抬頭。
    “其實是聽診器。她說聽診器很好,感覺和她不搭。”
    院長笑笑。
    他喉嚨深處湧起低鳴,胸口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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