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收到殞落弟子名單時，各派老祖都不禁歎了口氣。
    雖然此次殞落人數不多，他們早在魂牌碎裂時便已知曉，但此刻看著名單上一個個名字，仍覺痛心不已。
    經過一番商議，各派決定留下駐守弟子在無盡冰原，等候尚未出來的弟子，其餘大能便各自離去了。
    而在另一邊，詩家的調查雖已結束，但魏語彤等人仍與長月宗保持合作，聯合幻海仙宗、禦獸門繼續追查聖意閣之事。
    同時也在搜尋散落各處的魔族餘孽。
    魏語彤如今已是金丹期大圓滿修為，卻覺得自己尚需磨礪一段時間才能結嬰。
    她心境圓滿，缺的是生死之間的磨礪。
    “也不知道小師妹、三師兄他們什麽時候回來。”林澤武歎了口氣。
    如今的他已經成長為一位五官精致漂亮的少年劍修，身如蒼鬆勁竹，隻是普普通通走在路上，也自有一股風華氣度。
    街上不少女子都會偷偷打量他。
    這和魏語彤前世認識的他完全不一樣。
    前世在長月宗的林澤武是個規規矩矩的人，除了會為夏夢雪發瘋外，格外沉默。
    如今卻是笑起來陽光又羞澀的少年，幹淨美好得像是雨後新竹，性子一點也不沉悶。
    她這個年紀比他大上好幾歲的師妹還常常受他照顧。
    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他本人做得非常自然，讓人舒心。
    “你覺得那個長月宗的夏夢雪如何？”
    林澤武腳步都頓住了，不情不願轉過頭，無奈地看著她：“魏師妹，你問很多遍了，普普通通。”
    “你最好看，我小師妹最好看！”
    說完又重重歎了口氣，身上的氣息都有些萎靡。
    魏語彤拿扇子遮住半邊臉，笑得不行：“黎師姐又不在這裏，你這馬屁沒拍對。”
    “小師妹不在也是最好看的，我說的都是實話，就是……下次能不能換其他問題問？”
    林澤武不明白，為什麽每日問詢的問題裏非要問那個夏什麽的問題。
    其他太賢宗弟子卻是一把搭在他肩上，“你就認命吧，問題都是一早就定好了的。
    你看看詩家，多可怕？把一群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哭天喊地就是離不得啊。
    人都快入魔了，還想著他們的美人。”
    另一名師姐買了些肉餅給幾人分了分，好笑地看著每日掙紮著不想回答問題的林澤武。
    “我們出門在外，用這種最簡單的問詢方法是最好的，不但自己能察覺異常，同門也能。”
    林澤武蔫了，手裏的肉餅都不香了，還是為自己竭力爭取了一下：“……真不能給我換個人問嗎？”
    “繼續問我小師妹的問題啊，問我三師兄、師父、師祖的問題都行啊。”
    他向來有禮，實在是說不出不好聽的話來。
    他看到那個人就不舒服，連名字都不想聽到，很排斥，“普普通通”已經是他能給出的最好回答。
    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但他改不了。
    甚至……她遇到危險時，他想到的不是救人，而是……如何落井下石……
    他愈發覺得自己道心有瑕，憋了好久，終是在獨處時偷偷給師父傳信。
    林山來的身影出現的傳音玉簡上，聽完之後皺著眉。
    【你說你可能會在夏夢雪遇到危險的時候對她下殺手？】
    林澤武雖已長大，但在師父麵前還是忍不住掉下淚來，“對不起師父，我有負您的教導，我就是這麽的壞。”
    他拚命抹著臉，淚水卻是越掉越多，怎麽也抹不幹淨。
    這件事在他心裏積壓了太久太久，誰都不敢說。
    大家都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坦坦蕩蕩，隻有他是齷齪的。
    但再憋下去，他要生心魔了，隻能對師父坦白。
    他太壞了，怎麽罰都不夠。
    林山來心情複雜，看著哭得跟個小孩子一樣的四徒弟，心痛得不行。
    【你別動手，你三師兄想殺她很久了，你等他出來再說。】
    “哈？”林澤武擦眼淚的手都頓住了。
    “三師兄為什麽要殺她？”
    他眼淚還在不停地掉，整個人都傻住了。
    張開的嘴巴都忘記了合上。
    林山來語氣淡定 【當然是因為有仇。
    我們和她都有仇，你想殺她是正常的，你小師妹早就嚷嚷著要殺她了。
    你大師姐、二師兄都知道的，有機會都會動手。】
    【偏你性子弱，一點小事憋這麽久，也不怕憋出毛病來。】
    想殺個人而已，多正常?
    林山來淡然的態度一下子把林澤武給震住了。
    他腦子裏不斷閃回著記憶片段，夏夢雪和四個長月宗弟子追逐雪魄狐差點害死大家的事他還記得。
    他們當時住在小師妹家裏，三師兄被背回來時已經不省人事，師父、高師叔和大師姐也受了重傷。
    他以為那時候收下補償就是和解了，但其實……這件事在所有人心裏都沒有過去?
    而他也在不知不覺時恨透了那些人？
    “都想殺她？那……不是因為我壞？”
    【當然不是，殺她是遲早的事，不過你不準貿然動手，會讓宗門難做。
    我們是名門正派的弟子，萬不可在合作的時候對友方下殺手。】
    有些事情林山來不便和四徒弟說得太透，幹脆直接下令。
    “嗯，我不動手。”林澤武下巴上還掛著淚珠，眼尾和鼻頭都是紅的，掛在臉上的笑容卻是極為燦爛。
    心裏一直積壓著的烏雲散去。
    他不壞，對方是仇人。
    林山來看他這樣真是心痛得不行，小武前世定是受了苦。
    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手段，才能令他在有記憶的情況下不斷做出違背內心的事，惹來師兄弟反目。
    三徒弟到現在都不喜歡小武，那冷冷淡淡的態度讓知道原因的他勸無可勸。
    最後他也隻能寬慰道：【有事別憋在心裏，聯係不上為師還可以和你魏師妹商量，她都知道的。】
    林澤武呆呆地捧著傳音玉簡，出了好一會兒神。
    原來大家都知道嗎？
    隻有他自己傻傻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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