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昔急掠幾步，蹲下身從岩縫間挖出一株輕如薄霧的龍息草。
    這株龍息草已經成熟，葉片厚實，脈絡清晰，帶著些許龍威。
    “再加入朱螣血珀的話，我可以把它煉成‘百劫龍蛻丹’，能助我們突破煉體關隘，讓肉身更強橫。”
    隨即她就想起了某人瞞著她的事，笑容斂住，眼睛眯起危險的弧度，側首看他，聲音又酸又冷，“你原本就是打算在這裏重鑄肉身的吧?
    怎麽，是打算把我撇開，自己一個人悄悄躲起來?”
    宴九知心頭一跳，“昔昔！”
    他幾步上前，小心翼翼看著她冷冰冰的側顏，軟下聲音道：“我瞞不住你的，會帶你一起過來。”
    黎昔低下頭清理龍息草的根須，並不搭理他。
    “昔昔，”宴九知無奈，聲音中帶著祈求，“小師妹，真的，我真的會帶你來，沒有想一直瞞著你。”
    宴九知不停解釋著、保證著，就差沒把心掏出來給她看了。
    他再怎麽拖，到了龍蛻淵都會和她說清楚的。
    許久，黎昔才抬起頭，眼睛裏倒映著一張慌亂的臉。
    眉如墨染，風骨雋秀，光是那雙專注的眼睛都迷人得不行。
    更別說此時還添上了幾分無措和祈憐感。
    黎昔暗自深吸一口氣，硬生生把視線移開，背過身去。
    美色害人啊！
    她明明很生氣，應該使勁作一下，讓他知道厲害，誰知道卻被眼前的美色晃花了眼。
    那股氣，硬是提不起來了……
    裝都沒法裝……
    “昔昔，你別生氣。”宴九知見她冷淡轉身，看都不想看他一眼，頓時更心慌了，“沒有下一次，我肯定改，以後都和你有商有量，好不好？”
    他無助地看著著她，手腳都不知道如何安放，想要抱住她卻又不敢。
    突然，他腿一跨，走到她麵前，低下了頭，俯身和她額頭相抵。
    呼吸輕顫間，喉結也跟著滾動了一下，低啞的聲音裏透著幾分委屈：“我的記憶和感情……全部都給你看，好不好？”
    黎昔眼睛都忘了眨，眼睜睜看著他俯身貼了上來，額心傳來溫熱的觸感，近在咫尺的呼吸瞬間就糾纏在了一起。
    隻要她稍稍前傾就能親上去。
    再次受到了美色誘惑的黎昔腦子瞬間炸了成了火山蘑菇雲。
    她倏然後退，分開了些許距離，有些羞惱地將人推開，“我、我還沒答應和你結為道侶呢！你居然就想直接神魂雙修？！”
    這怎麽可以?！
    “你休想！”
    她像是起了一陣心火，渾身都燙得很，閉著眼睛吼完轉身就跑了。
    還是到別處摘靈草去吧，這個地方實在是太熱了，不適合她！
    宴九知被推得一愣，整個人都石化了……
    神、神魂……雙……雙修？？
    他剛剛沒這麽想啊！
    他真的隻是想讓小師妹相信……他沒有騙她。
    現在，看著慌慌張張跑遠了的小師妹，他、他百口莫辯，隻能小心翼翼追上去，又不敢靠太近惹她生氣。
    隻能在附近一邊挖靈藥，一邊偷看她，直到她臉色緩和下來，他才靠近了些，小心和她說話。
    終於得了一句“下不為例”，道體的事情總算是過去了。
    雙修的事他沒法解釋，好像怎麽說都不對，隻好放棄，轉而說起別的。
    “我以前是直接把龍息草給生嚼了的。”
    宴九知觀察著小師妹的臉色，輕聲將前世在這裏的事說了一遍。
    那些事，他其實並不覺得苦，不過是修行上的一些普通經曆罷了。
    回想起來也是淡淡。
    但小師妹不想被瞞著，他便講給她聽。
    那時的他，進入這裏並非一帆風順，在颶風裏不停嚐試了半個月，弄得鮮血淋漓，骨頭都斷了好幾次。
    重傷在身的他，煉丹術並沒有煉器術和劍術那麽出眾，也沒有其他輔助靈草，稍稍恢複一些後，就直接把龍息草生嚼了，扛過煉化的痛苦後體質確實提升了一大截。
    現在，看著眼睛裏有著明顯心疼的小師妹，他軟下了眉眼。
    明明剛剛還又羞又惱，一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模樣，現在卻在心疼他。
    “都過去了，那些苦我也不覺得苦。”他輕聲道。
    黎昔停頓片刻，將龍息草裝進玉盒裏，“嗯”了一聲，走到他身邊，將頭歪在他肩窩裏，蹭了幾下。
    頭頂柔軟細滑的頭發像是蹭在了宴九知的心上，讓他渾身的氣息都柔和了下來。
    黎昔突然抬起頭，踮著腳，親了他的下巴一下，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連酒窩都變深了。
    “師兄，這一次你有我。”
    這一世你有我，不會再過得那麽苦。
    宴九知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暖意，揚起笑臉，正欲攬過她，她就歡快地跑走了。
    這裏有好多靈草，品質都很不錯，年份也足，有些甚至都變異了，十分難得。
    黎昔拿著小玉鏟，挖得十分快樂，之前的不愉快既然已經說清楚了，那她就將之放下，不會一直揪住不放。
    至於雙修?不結道侶想都別想！
    隻是一瞬間，她就進入了快樂挖寶的狀態。
    這種遍地是寶的好地方可不多見。
    真龍和鳳凰一樣，早已消失，蛟龍也是極少見的。
    她要挖個夠！
    “我們得在這裏待一段時間。”宴九知見她心情不錯，也把心放下，挖了幾株靈草遞給她。
    “這條通道通往地底深潭，潭底才是真正的蛟龍巢穴，那裏的龍息草品質更高，還有別的靈藥。”
    黎昔點點頭，跟著他沿著蜿蜒的石脊向下走，沿路時不時停下來摘些藥草。
    這裏沒什麽危險，宴九知並不催她，隻陪著她一邊摘藥草，一邊說著話。
    越往下，空氣中的龍息越發濃鬱，四周的紫色瑩光也漸漸化作幽藍，像是大海一樣深邃。
    走到石脊的盡頭，進入新空間時黎昔停住了。
    哪怕師兄已經和她說過，她也覺得震撼。
    巨大的地底深潭像海一樣寬闊，邊界並不清晰，潭水表麵泛著像鱗片一樣的銀光。
    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從水麵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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