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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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古城,隱在植被茂盛的城西老城區裏有一家遠近馳名的中醫推拿館,因為名氣太大,一次台風天把印有推拿館名字的燈箱吹飛後,這家推拿館就索性連名牌都不擺了,進店的客人隻有掛在接待處後牆上的營業執照上知道這家推拿館叫慈惠推拿。
    推拿館位於千禧年建成的一處小區旁,有兩層,米色的外牆經由歲月侵蝕逐漸變灰,玻璃大門外放置著兩株兩三人高的龜背竹,莖稈粗壯,綠片繁茂,由於經曆年代長久,龜背竹有一部分已經攀長在牆麵上,如今已經在口口相傳中成了辨認推拿館的標誌性植物。
    餘良把車停進距離龜背竹還有十米左右的空車位上,其它車位都已經被占滿,沒辦法,推拿館的名氣實在太大,饒是紀徐清和裴山奈情分不一般,紀總的名號也同樣響亮,但醫者裴山奈有自己的規矩,除非是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否則無論什麽來頭的求診者都得老老實實取號問診。
    推拿館正常八點開門,提早半小時給師侄的媳婦插隊看診,已經是裴山奈網開一麵了,她為此還得提前半小時從十公裏開外的家裏出發來推拿館。
    紀徐清深知師叔的脾性,擔心一旦遲到會延誤看診的機會,再加上林珎自己也心急,所以早早從老宅出發,車子開到推拿館,七點剛過八分。
    推拿館玻璃大門緊閉,金黃晨曦灑滿一地的館內不見任何人影,紀徐清拉過打算傻站門口等的林珎,“師叔會提早五分鍾左右到,珎珎,我們回去坐車上等。”
    經過一晚的休息,林珎並沒有完全緩解馮卿南對於自己右手的“判決”,她隻是在勉強要求自己保持冷靜,強迫自己先別想右手不失能卻再也無法繼續當鋼琴家的人生道路。
    腦子裏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告訴她這時候多想無用,她應該專心找尋其它的救治辦法,馮卿南的“一家之言”不能盡信;
    另一個告訴她,右手斷續發作已經有一個月,已經定好的演出時間已經讓eddie延遲一次,重新定的演出日期眼看又得延遲,她還能延幾次?一個不確定歸期的演奏家對觀眾和經紀公司而言就是不負責任。
    它們兩方打得難分勝負,互相拉扯著理智的錨,頭破血流鮮血淋漓也勢要拉到己方陣營。
    紀徐清把麵色不佳的妻子擁入懷裏,他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她時在她身上看到的不服輸和勃勃野心。不服輸讓她即便麵對困境也有勇氣掙脫,而那勃勃野心是她攀上高峰的動力,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
    所以他明白右手的失控和極大可能被迫終止的鋼琴事業會讓她如此恐慌,他也明白他自認為的理解並不能帶來行之有效的安慰,他隻是抱著她,極盡溫柔地說了一句:“珎珎,我在呢。”
    無論她會經曆什麽,從她主動走向他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可以名正言順陪在她身邊一起麵對。
    林珎聽出他的安慰,默默抱緊了他的腰,腦袋靠在他肩頭,甕聲甕氣地應了聲“嗯”。
    車窗外陸續有行人走過,或拎著從路邊剛買的早餐匆匆急行,或推著擺滿果蔬菜肉的買車小拉車悠哉地走入小區,穿著太極服舉著武術軟劍的大爺大媽結束完晨練,精神飽滿地昂首闊步而行,微風吹進輕薄的練功服,鼓動起一種仙風道骨的錯覺,幾個眼睛都沒睜開,迷迷瞪瞪被家長拽著去趕校車的小學生......
    現實瑣碎的生活最容易讓人厭倦,但它同樣是一副最好的良藥去抵抗飄渺無形的痛苦。
    在紀徐清的懷裏看著眼前這一切,林珎心緒稍有平靜。
    前台接待和灑掃阿姨在七點二十分打開了推拿館的大門,又過了五分鍾,如紀徐清所料,裴山奈也到達了推拿館。
    看到等在門口的師侄和師侄媳,裴山奈也不跟他們多寒暄,一是她個性如此,見著最親近的人也不會有特別大的情緒,二是兩方昨晚有過通話,她對林珎已經有了基本的了解,而且她作為醫者對看診更有興趣,打過招呼後就讓林珎跟她進了辦公的診室。
    紀徐清自覺地留在了外麵,師叔的規矩,看病的時候除非她有需要通過求診者的家屬側麵了解求診者的病症,否則診室隻允許求診者本人進去。
    已近耳順之年的裴山奈依舊是一頭烏發,麵頰紅潤細膩,一雙眼炯然有神,洗完手在辦公椅上坐下的她見林珎臉上難掩緊張模樣,出聲寬慰道:“放寬心,人這一生,除生死外,都是小事。”
    是真理,林珎聽進了耳朵,但沒到心裏,她暗暗吐了口氣平複情緒。
    裴山奈一邊觀察著林珎的氣色,一邊開口:“嘴巴張開。”
    林珎聽話地張開嘴巴。
    裴山奈觀察一番口腔的情況後湊近聞了聞,隨口問道:“夜尿頻繁嗎?”
    林珎搖頭,“我都是睡覺前上好廁所,幾乎不半夜起床上廁所。”
    裴山奈:“經期經量如何?”
    林珎:“除非是長途飛行經期會有所延遲,一般一個月多一點來一次,每次五六天左右,經量...白天三四個小時換一次衛生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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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山奈繼續問:“早上起來精神怎麽樣?”
    “晚上幾點睡?”
    “大便情況怎麽樣?”
    “平常怕冷嗎?”
    ......
    林珎一一作答,又聽對方讓她把右手放到脈枕上。
    三根手指搭上林珎的手腕,有力地按在寸關尺的位置,待靜心診過左右兩隻手,裴山奈又問:“你說你右手的抽痛發作時是針刺一般,已經發作過的位置有哪幾個?”
    林珎指了指拇指根部,小手指和手背。
    這一下至少有手太陰肺經,手少陰心經,手陽明大腸經和手少陽三焦經四條經絡,裴山奈內心暗歎一口氣,麵色不顯,仍舊平靜說道:“氣脈淤堵必然會導致經絡不通,不通則痛。隻要能疏導氣脈,你這病症就能緩解。你右手痛點位置不一,行針的位置也必然不一,一起行針刺絡容易導致正氣耗散,分經刺針更優選,就先治你發作次數最多的那個位置。”
    林珎指著大拇指根部,“這邊發作過三四次。”
    裴山奈微微點頭,“我今天先替你施一回針,下周你一三五還是這個點過來,我再替你施針。”
    林珎不知該不該歡喜,她對醫理不了解,隻想知道:“裴師叔,我的手能好嗎?”
    裴山奈微微一笑,十分和藹可親:“我能保證你的手部功能正常。”
    林珎雙眸一黯,“但裴師叔你不能保證我的手以後還能彈鋼琴?”
    裴山奈肅聲道:“世事無絕對,你要是比我先泄氣,那你這個手也沒必要治。”
    林珎按下心頭的委屈和不甘,紅著眼眶一臉堅定:“裴師叔,我要治。”
    到底還是個孩子,裴山奈神色略緩,眼中慈愛之意更甚,“乖啦,有師叔在你還怕什麽?”
    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了一盒一次性針灸針。
    在診室外等了二十分鍾的紀徐清被裴山奈叫了進去,他幾步走到林珎身旁,看她臉色並無異常後,神色恭敬地問對麵的裴山奈:“師叔,珎珎她...”
    “你先別說小珎。”重新洗過手的裴山奈指了指脈枕,“讓我先給你把把脈。”
    紀徐清想到了什麽,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師叔,我就不用了。”
    話剛說完左手手腕已經被裴山奈扣住,診脈片刻後她微微蹙眉斥了一句:“不知持滿。”
    林珎不解地看著麵色略不自在的紀徐清,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裴山奈的目光從林珎臉上一轉,再看向紀徐清時變得語重心長:“房事不好這麽頻繁。”
    隻見紀徐清表情還算鎮定,林珎一張臉已經紅得跟煮熟的蝦米一樣。
    辦公桌上的座機響起鈴聲,是接診台打來提醒預約八點的求診者已到,問裴山奈這邊還要多久。
    裴山奈便打發了夫妻倆出去,告別時不忘用手指了指紀徐清的腦袋,責怪之意讓他自行體會。
    坐上車的紀徐清聽完林珎的轉述,稍稍放下心來,“珎珎,師叔話不會說得太滿,咱們要對自己有信心。”
    “嗯。”林珎應了一聲,從他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因為心裏還有著被長輩當麵指出房事頻繁的疙瘩。
    她的別扭被紀徐清一眼看穿,他繼續拉過她的手握住撫揉,悶聲笑道:“珎珎,我有分寸。”
    林珎耳根發熱,任由他握著手,她自撇開臉去看窗外,因為再要看著他,腦海中冒出的畫麵已過分靡亂,到底這事也怪不到他沒分寸,畢竟沒她配合,他一個人也做不成。
    隨手放在座位旁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剛好也就沒注意。
    暫時無人在意的屏幕上有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消息:林珎,我是蘇佳瑩,你方便的時候回個電話給我,我有話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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