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爸媽算賬，你還有沒有良心，我真的一開始把你掐死得了，養了個白眼狼。”宋秋實捂住胸口，她心痛到無法呼吸。
    “去孤兒院當孤兒都比當你們的孩子強。”鬱行止冷冷說。
    從記事起到來到海城，和當孤兒其實有什麽區別呢？
    就是多了個知道在哪生活的爸媽。
    父母的消息宛如一根掉在眼前的胡蘿卜，吃又吃不到，隻能時不時瞧上一眼，在心裏安慰自己明天會更好。
    好個屁。
    指望別人良心發現真不如自己對自己好點。
    宋秋實還要說什麽，尹舒薇冷不丁開口“你再說我老公一句，我不僅把這個家拆了，我把你也給拆了。”
    鬱懷明直接捂住了宋秋實的嘴巴。
    尹舒薇不想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家裏繼續待下去，空氣裏彌漫著自私自利的味道，黏糊糊、油膩膩的，人與人之間糾纏的亂七八糟的情緒好似一口濃痰。
    惡心至極，又病入膏肓。
    拿了車鑰匙，尹舒薇往外走去開車。
    鬱行止把鬱嘉言扛在肩上往外走，剛踏出開了空調的屋子，迎麵而來的就是一陣熱浪。
    下午三點，正是溫度最高的時間段。
    可鬱嘉言覺得很暖和，那種蔓延在骨髓裏的寒氣被一點點拔出，他終於能呼吸了，終於活過來了。
    鬱行止的身形略有些瘦，肩膀的骨頭頂著他的肋骨，但鬱嘉言覺得很安心。
    “哥，謝謝你，謝謝你……”鬱嘉言的眼淚止都止不住，落下來打濕了鬱行止後背的衣服，“嗚嗚，我賠給你……”
    “哎——”
    一聲情緒複雜的歎息融入了夏日的熏風裏，轉眼便消弭不見，像是鬱嘉言哭太狠出現的幻聽，他隻知道哥哥沒有數落他，也沒有扔下他。
    鬱行止把鬱嘉言塞進車輛後座，自己繞到另一邊去也坐在了後座，接過尹舒薇遞來的一大包紙，全塞給了水做的鬱嘉言。
    尹舒薇和鬱行止決定帶鬱嘉言去醫院，身體差成這樣，還留在那個家裏就是找死。
    拋開血緣關係不談，是個陌生人他們也會出手幫忙的。
    比起尹知恒和尹知南，鬱嘉言很懂事。
    可就是因為鬱嘉言的懂事，尹舒薇更懂鬱行止在麵對家裏人的時候，那種如鯁在喉的滋味。
    腦子正常且情感細膩的人，有時候就容易心軟。
    心太軟反而更容易傷害到自己，釋放的善意不一定得到善意的回饋，還可能迎來一柄尖刀。
    “鬱嘉言，”鬱行止閉眼深呼吸幾次，喊了自己親弟弟的名字，“我能救你一次，那下次，下下次呢？我不可能次次都幫你，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幫是幫不完的。
    鬱嘉言擦眼淚、擤鼻子，用了一堆紙，沒地方扔都塞在了自己的衣兜裏，紅著眼點頭。
    “他們對你好我知道，你自己也看到了，這種好的代價也挺大的，你也想對他們好，和自己的良心過得去，做個孝順孩子，從今天這情況來看，你先準備自己的葬禮比較合適。”鬱行止直言直語。
    鬱嘉言無法反駁，此刻他就覺得心髒痛，頭發懵，下肢發麻，渾身乏力，呼吸急促。
    鬱行止也不是想教育鬱嘉言，對一個沒做錯事的成年人指指點點其實很冒昧，也是話到了嘴邊“擺不平他們的話，你之後工作也難做，你自己也難受。”
    宋秋實和鬱懷明這對父母，偏心偏得明目張膽，愛也給的很吝嗇。
    每次的愛都給到恰到好處，讓孩子恨又恨不起來，離也離不開。
    “我明白。”鬱嘉言吸吸鼻子。
    家裏的事都管不好的話，那也別管那麽多人了，這些事傳出去也會讓人覺得鬱嘉言能力不行，同時也讓鬱嘉言沒心思專注工作。
    “我也知道你是不想看著他們出事，可有用嗎？剛剛你也看到了，”尹舒薇見鬱行止不再開口了，也和鬱嘉言說點真心話，“別把你自己拖下水了，這才是最重要的，減少損失。”
    “對不起，哥，嫂子，拜托你們來這一趟，還要抽時間照顧我，”鬱嘉言捂住了臉，“明明你們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可是我幫不上忙就算了，還給你們添麻煩。”
    “都這樣了唄，別內耗了，一會兒醫藥費記得自己出啊。”尹舒薇就不怎麽會安慰人，她覺得出現問題了就要解決問題，自怨自艾沒什麽用。
    可被尹舒薇這麽一說，鬱嘉言的心裏反而好受很多。
    尹舒薇將車開進醫院的停車場“你們這倆兄弟，不是一起長大，也不是一個人教的，性格倒是有點相像。”
    都蠻容易內耗的。
    麵對的人是親生父母，難受是正常的，尹舒薇也很理解，她家也就那樣。
    如果光是看他們兩家的話，還以為全天下父母都是神經病呢。
    鬱嘉言恢複了很多，不用被鬱行止扛著進去，自己慢慢走，邊走邊說“他們的卡我停了，從我這劃不走錢，至於他們自己的私房錢，用就用吧，我也管不著。”
    鬱行止走在旁邊微微點頭“嗯，對。”
    “寺廟那邊我也讓人去調查一下，先去報案，這事肯定不簡單，誰知道東西賣出去了多少。”鬱嘉言隻阻止了宋秋實他們明麵上的動作，暗地裏呢？
    況且還有很多參與在其中的人。
    尹舒薇覺得鬱嘉言的腦子還算不錯，沒有再建議什麽，鬱嘉言又不是傻子，不需要她來兜底，她也沒什麽給人當媽的習慣。
    看著鬱嘉言掛號走了通道，去了醫生的診室，尹舒薇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旁邊空座位“真有緣分啊，又是醫院。”
    他倆沒出過什麽事，卻總因為別人進醫院。
    “估計時間不短，我看到旁邊有奶茶店和水果店，我去買，到店了拍照發你，你再看看你要點什麽。”鬱行止沒坐下來。
    “好呀，”尹舒薇答應，她笑著看著鬱行止，“其實我們現在可以走的。”
    “都走了，等他出來不得縮在某個角落暴風哭泣啊？”鬱行止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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