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我嗎？憑什麽這麽對我？
    喊完那些話幾乎耗盡了沈燼所剩無幾的力氣，他渾身無力地癱在地上大口喘氣，翻身都很困難，恨不得把身邊的人都給撕了，把上頭的天也給捅破了。
    難道我這輩子什麽都不配得到？一定要做他人的嫁衣？老天真的對我太不公平……
    可惜此間庇護沈燼的天道已經輸掉了親自製定的賭局，力量盡散，幾乎無以為繼，它費心聚攏在沈燼身上的氣運也散得幹幹淨淨。
    不過它要是能聽到沈燼的心裏話，肯定會恨不得和沈燼打上一架。
    不夠好？它對這家夥還不夠盡心盡力嗎？
    怎麽就成嫁衣了？難道不是所有人都在為沈燼做嫁衣嗎？
    沈燼直接被投在了有錢人家的肚子裏，一出生就家財萬貫，媽媽、爸爸、奶奶和爺爺都重男輕女。
    前麵有個姐姐又怎麽了，姐姐年紀大，姐姐腦子好，先一步把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自己又沒法繼承，還不是被沈燼撿了便宜。
    盛極必衰嘛，還是要有點挫折來平衡一下氣運，不然一帆風順的人生多沒意思。
    所以沈燼的家庭並沒有很幸福，可幸福有什麽用，祖墳裏埋窮鬼才叫要命，真金白銀才是幸福感的來源。
    覺得人生無趣了？
    那再送一個禮物，瞧瞧看，拆開——哦，是被家裏人利用的小可憐，精神狀態和沈燼大差不差的姚月鶯，這不就有青梅竹馬了？
    青梅竹馬人生太順遂的話，無法給沈燼帶來拯救他人於水火的快感，看，沈燼救人救得很開心。
    要是把人哄得好，感激涕零的姚月鶯說不準還能變成沈燼的馬前卒，什麽事都替沈燼去做，甚至能為沈燼去死。
    施如雪是精神病，姚月鶯也是精神病，病情逐漸惡化的二人是沈燼人生最好的擋箭牌。
    沈燼的人生不好嗎？
    光是有錢這一點能讓他少經曆很多痛苦，多少人是離開學校這座象牙塔後才知道外麵的生活艱辛的？
    貪得無厭的人也不知足。
    富足的物質、周圍人的順從反而滋養了沈燼本性裏的惡念，久而久之，沈燼已然不把別人當人了。
    聽到外間的響動，沈燼在冰冷的地麵上深吸幾口氣，又大喊道“我肯定有病，我的精神不正常，說不定就是遺傳的，我家裏就沒人正常！我要鑒定，我肯定是發病了才一時衝動！”
    找到了，出去的方法！
    沈燼心中激動不已。
    沈燼晚上的異常也被人看在眼裏，近段時間局裏的人不是沒安排醫生檢查過，得出的結論都是沒有問題。
    比起腦子有病，醫生更懷疑是沈燼精神高度緊張後出現的應激反應，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沈燼以為自己裝裝樣子，胡亂答題，顯得不像精神病就好了，卻沒想到鑒定起來會那麽麻煩，那麽仔細。
    要有醫學上的鑒定，法學上的鑒定，還要判斷他可能存在的精神病類型，結合犯罪事實再分析結果。
    更重要的是讓家屬準備相關材料後提出。
    其中就要病曆，看有沒有相關的就診記錄和服藥記錄。
    “沈先生，你這些都沒有，”張律師很客氣地和沈燼說，“昨天上午你的小叔也提出了這個要求，不得不說，一家人還挺心有靈犀的，但你的病曆很正常。”
    沈燼從小到大遇到的事情不少，真生病的次數反而沒幾次，體檢結果總說沈燼身體素質差，各方麵卻又還算健康。
    “就不能直接查嗎？”沈燼在心中痛罵沈煙，恨小叔不能再堅決一點。
    張律師說“你可以先提交申請，但要準備材料，這其中就包括病曆資料。”
    沈燼沒有精神疾病相關的就診記錄。
    ——我的導師很權威。
    ——和我去看醫生，阿燼。
    姚月鶯的醫生，以及姚月鶯曾經強調過多次的話回蕩在沈燼的腦子裏。
    “哈——”沈燼十指插進頭發裏苦笑。
    為什麽，為什麽當時的自己不聽話呢？
    早知道就該去看看，病曆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我覺得我有病，我的腦子肯定不正常。”沈燼依舊掙紮。
    張律師微微蹙眉“不舒服那就讓醫生看。”
    沈燼負隅頑抗。
    窗外的陽光挺刺眼的，在劉家村的時候沈燼覺得太陽太曬，進來這麽多天了，如今卻想被好好曬曬。
    “我媽為什麽沒來見我？”沈燼神情怔忪，下意識問出了口。
    張律師順著沈燼的目光看去，眯眼看才發現窗外的樹上有個鳥窩“施女士發病了，狀況不是很好。”
    沈燼突然笑了“她怕不是看到我想到我爸了吧？”
    小時候，施如雪發瘋還會戳沈燼的臉，一遍又一遍地質問“沈訣，你為什麽這麽對我？”
    張律師啞然，這話他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代理人的家庭事務不是他了解的範圍。
    沈燼也沒想張律師能答上來，心裏挺煩躁的，多好的時機啊，要是施如雪能來看他就好了，他再說幾句像沈訣的話，刺激施如雪給他捅一刀不就出去了嗎？
    該死的沈煙一定不會讓施如雪來的，她才不會想他出來，哪怕被擔架抬出來都不行。
    張律師看到沈燼臉上憤恨的表情，還以為沈燼是想媽媽了，並覺得媽媽偏心，有什麽童年創傷。
    直到沈燼突然麵無表情地轉過頭來說“張律，要不你用屁股下的這把凳子狠狠砸我的頭吧？”
    張律師猛然起身。
    張律師在沈燼期盼的眼神中快速離開了。
    丫的，能犯那麽多事的能是什麽好貨色？果然幹這行的話，不能隨便起什麽惻隱之心，害人害己。
    夏季末尾的太陽依舊毒辣，人被曬到會感覺自己變成了炭火上的烤羊肉串子，再不走進室內一會兒能滋滋冒油。
    可坐輪椅離開派出所的陸謹銘沒有動。
    太陽使勁曬吧，曬曬他身上的晦氣，結果越曬腦子越嗡嗡作響。
    陸謹銘想不開，低頭撿起花壇裏沒被清理走的樟樹枝，操縱輪椅轉身朝陸皓博開過去，抬手落手一頓猛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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