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十四歲的沈燼說要幫十一歲的姚月鶯奪回屬於她的一切。
    少年鄭重許諾，說自己要一步步往上爬，把所有衣冠禽獸都幹掉。
    沈家的權勢是沈燼最好的保護傘，沈家的關係網是沈燼手裏最好用的刀，誰都不能阻止他得到沈家。
    再說了，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不都說，沈家原本就是他的嗎？隻要他平安長大，一切都會得到。
    沈燼隻是想要提前領取這個屬於命運饋贈的大禮包。
    “你會很累。”姚月鶯心神俱震。
    沈燼眼神堅定：“我們都會過得很好，那個時候。”
    此時的姚月鶯和沈燼，怕是都不會想到以後會發展成那個樣子吧？
    沈燼步步為營，最終成了自己口中最邪惡的大人。
    成年後的沈燼說：“鶯鶯，其實從一開始決定要這麽做的時候，就都來不及了，我想要得到什麽，就要犧牲什麽，不然不合群。”
    久而久之，沈燼被同化了。
    年少的那段時光，確實再也回不去了，很多時候隻有姚月鶯一個人在緬懷過去。
    那時候的沈燼還會害怕屍體，麵對死亡也不敢用睜眼看，反而是姚月鶯出手更加果決一點。
    “阿燼你知道嗎？高血壓患者在服藥期間，最好不要吃葡萄柚，運氣好沒什麽事，頂多頭暈心慌，乏力和低血壓，嚴重的情況下會死。”姚月鶯將手裏剝好的葡萄柚遞給沈燼。
    十六歲的沈燼聽完這段來自絕命毒師的發言，實在是不太能吃進去葡萄柚。
    “新品種，到處都在賣，誰沒事會想到這些呢？”姚月鶯也不管沈燼，自己慢慢吃柚子。
    果然沒多久，有人死了。
    沈燼在靈堂上轉頭瞥見屍體坐在自己旁邊的時候，真的差點當場表演如何重新投胎。
    那天姚月鶯又被罵了，不過沈燼很開心，是他把葡萄柚安排過去的，讓姚月鶯更輕鬆了一些。
    他們又配合了很多次，身邊的死了一個又一個，一時間社會風氣都好了不少。
    可惜，姚月鶯的病並不會因此完全好起來。
    抑鬱症並不是什麽吃點藥，看點開心的東西，就能原地痊愈的病症。
    姚月鶯很早就出現了軀體化症狀，她有嚴重的睡眠障礙，人也變得十分瘦削，行動和思緒出現一定程度的延遲，獨處的時候呆呆望著天花板，總幻想有一根白綾落下來，然後把自己掛上去蕩個秋千。
    比起希望被愛，姚月鶯要學會的似乎是放棄去渴望愛。
    這又如何能做到呢？人非草木。
    隻有和沈燼呆在一起的時候，姚父姚母才不會過多幹涉，不會想著帶姚月鶯去見更多的“叔叔”。
    因為沈燼的強製介入，姚月鶯很久沒見到各種“叔叔”了。
    也是沈燼在學習和工作之餘，找最好的醫生給姚月鶯看病。
    因為醫生告訴沈燼，姚月鶯的狀態真的不是很好，所以沈燼遇到的一些工作上或者生活上的困擾，也盡可能不去告知姚月鶯。
    沈燼怕姚月鶯擔心，越想越多加重病情，便把所有的事情和情緒都埋在心裏，一股腦地往更高處鑽。
    “別死啊，鶯鶯，你千萬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麽辦？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沈燼看到姚月鶯手腕上觸及到脂肪層的傷口，哭得不知所措。
    等待醫生抵達的過程似乎無比漫長，沈燼一遍又一遍地說：“快了，很快了，我真的已經快成了，就差一點點了，你等等我……”
    姚月鶯被搶救了回來。
    沒多久，沈燼的父親，沈訣去世了。
    這個滿肚子花花腸子，一輩子黑心爛肝，滿嘴謊話連篇，最愛隱瞞並編造身份誘騙女性，還有暴力傾向的絕世爛人終於死了。
    沈訣年輕時候不當人，老了如願以償得到了高血壓和冠心病。
    沈燼天天跟著沈訣學習管理公司，換掉了沈訣的速效救心丸，還把藍色小藥丸換成了效用更猛的一種。
    沒多久，沈訣“馬上風”沒了，正式退出生物圈。
    沈燼想方設法趕走了姐姐沈煙，如願以償地成為了整個集團的接班人，開始對姚家以及相關的勢力不留餘力地動手。
    整個過程必然不是單純地懲惡揚善的，沈燼有自己的利益，有自己的欲望，大魚吃小魚，才能得到更多，發展地更快。
    權勢的躍升和資本的積累之下，白骨如山。
    姚月鶯曾經是沈燼的執念，是沈燼心中的善意，後來也成為了沈燼揮刀向別人的借口。
    天台的風很大，蒼老的中年男人跪著哀求。
    殘陽如血，勾勒出姚月鶯更為冷肅的麵容，她微笑：“爸爸，你不總說我別裝什麽貞潔烈婦嗎？真有骨氣的話，就從樓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月月，月月，爸爸隻是一時情急說錯了話，爸爸也是被人欺騙了，你原諒爸爸好不好？”聽見姚月鶯還願意喊自己爸爸，姚父立馬打感情牌。
    “爸爸，你跳下去吧，我想看看自由落體是不是真的有拋物線。”姚月鶯麵無表情地說。
    腥臊味混入風中，姚父失禁了。
    姚月鶯偏頭：“為什麽不演示給我看，你不總說你是最愛我的嗎？”
    “不，你別過來……”
    “媽媽說我最孝順了，所以你們就算要死，也該是我親手送葬的，對不對？”
    “砰——”
    樓層有三十三層高，掉下去卻真的很快。
    姚月鶯懶得去看，抓起放在天台門口的防爆叉，回家開門的一瞬間便一叉子過去，把持刀行凶的姚母叉在地板上。
    “媽媽，刀很危險，不要隨意玩耍，”姚月鶯踹掉姚母手上的刀，用遇到全場五折的驚喜語氣說，“爸爸飛了，然後死了。”
    “可惜了，家裏不能同時死那麽多人，不吉利。”姚月鶯將姚母拖拽著關進了房間。
    此後姚母一直酗酒，不少鄰居都知道，隻當是這個家中破產，死了丈夫的女人精神崩潰了。
    沒多久姚家的兒子也進了精神病醫院，大家都很同情姚月鶯。
    在一個闔家團圓的夜晚，姚月鶯給生物媽喂了藥，將對方放在全是水的浴缸裏，結束了困擾自己多年的夢魘。
    如果可以的話，姚月鶯不想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