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手機又換了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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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下雨的夜晚,九月的寒風裹挾著雨水,衝刷著這座城市的喧囂,洗去了白晝的繁忙,取而代之的是夜晚的迷茫與彷徨。
在一間幽暗的房間裏,黑暗幾乎吞噬了一切,唯有電腦屏幕發出的微弱光芒與手柄按鍵的“哢嗒”聲在與之抗爭。屏幕中的角色發出“咿呀、咿呀”的喊叫,仿佛在試圖打破這沉寂的夜晚。而我,坐在這片黑暗中,黯然失色,仿佛失去了自己的光芒,隻能被動地反射著屏幕上的遊戲畫麵和窗外雨水中閃爍的霓虹。它們是什麽顏色,我便是什麽顏色。
我麵無表情地操縱著遊戲中的但丁對著維吉爾宣泄,機械地進攻,卻又下意識地頻繁使用“皇家守衛”進行防禦。或許這是多次通關後養成的習慣,又或許,此刻的我,內心早已脆弱不堪。
直到屏幕上突然出現幾個彈孔,畫麵隨之破碎,三個黃色的“s”緩緩浮現,我才終於丟下手柄,起身走到窗邊。窗外的風聲、雨聲、鳴笛聲交織在一起,仿佛在訴說著這座城市的孤獨。雨越下越大,整個城市被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霧氣中,卻並未失去它的秀美。霓虹燈與家中的燈火交相輝映,為這座城市增添了幾分神秘與迷離。
我忽然感到一陣不真實,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疼痛從臉頰蔓延開來,帶走了些許傲氣,留下的隻有一陣陣滾燙。我捂住臉,低聲喃喃:“這……不是夢。”
話音未落,眼角傳來一陣溫熱,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我試圖止住它,可眼睛卻像一艘破船上的漏洞,無論如何也堵不住那洶湧的淚水。
拿起手機,屏幕上還亮著她發來的那句話:“想了很久,我們還是分開吧。”這句話如此真實,卻又如此殘酷。我沒有回複,因為我知道,她已經刪除了我。何必再用那個紅色的“感歎號”來提醒自己這痛苦的現實呢?
她叫唐雅茹,從大二到現在,我們在一起五年了。大學時,我們是人人羨慕的一對比翼鳥,整日形影不離。然而,畢業後我們各奔東西,她甚至沒有告訴我她的去向。盡管如此,我們依然保持著聯係,直到一周前,我們還在每天通電話。我不知道是哪句話傷到了她,也不知道她是從何時開始“想了很久”。或許,她畢業後沒有告訴我去向,早已預示了今天的結局。
我重重地抹了一把臉,仰躺在床上,凝視著那再熟悉不過的天花板。無數個夜晚,我曾躺在這裏,和她通電話,幻想著未來的種種美好。那些幻想仿佛還在天花板上若隱若現,卻已變得如此遙遠。越想越難受,我知道,是時候試著忘記她了。三年過去了,我依然不知道她去了哪裏,甚至沒能再見她一麵。或許,真的沒有必要再留戀什麽了。
此刻,我隻想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充滿她痕跡的地方。去哪裏都好,哪怕隻是一條街之隔。
正當我這樣想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抹去眼淚,拿起手機,確認不是騷擾電話後,盯著那個陌生的號碼陷入了沉思。我不記得最近有給哪個陌生人留過電話,猶豫片刻,終於在電話即將掛斷時接聽了。
“你好,請問你是……”
“你怎麽這麽慢才接?”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責備卻又不失優雅的聲音。我愣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ruby?”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我又問:“你怎麽換號碼了?”
“我前陣子換了手機,索性把電話號碼也換了。新號碼的數字寓意還挺好的,你趕緊存一下。你現在這個年紀,能主動給你電話的女人可不多了,好好珍惜吧。”她笑嘻嘻地說道。
“好好好,說換就換,你是真放得下。換了也不通知我們,是不是沒把我們當朋友?”我半開玩笑地說道。
“唉,都是個大男人了,怎麽還跟個小孩似的生氣?我今天剛換完電話卡就給你打電話,你可是我這新號碼的第一個通話對象,夠不夠情分?再說了,這有什麽放不下的?”
“至少我電話號碼從初中到現在沒換過。”我無奈地回應。
“6,誰還能比你戀舊。”
聽到“戀舊”這個詞,我心中一陣酸楚。正是因為戀舊,我可能需要很久才能走出這段分手的痛苦。
“先不說這個了,你這幾天都幹嘛去了?朋友圈啥也不發,微信步數還一直墊底。”
“就打打遊戲,看看動漫,沒什麽特別的。”
“不是吧,老哥,你是真的閑啊!我這酒吧天天冷清清的,你也不來捧個場。作為股東,你一點都不關心咱們酒吧的生意嗎?”她半開玩笑地抱怨道。
“不至於吧?”我有些疑惑。
“你快來就是了。”說完,她便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裏的“嘟嘟”聲,我失神了片刻,深吸一口氣,拿起雨傘走出了家門。
站在樓洞口,望著被雨氣籠罩的城市,聽著“嘩啦啦”的夜晚,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綿延的水汽讓我無法看清夜晚的漆黑,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模糊不清,我便有了一種看不真切的感覺。
打開雨傘,我走進了雨夜。街道兩旁的商店門頭燈爭奇鬥豔,盡力展現著自己的絢麗,為這個雨夜增添了幾分色彩,讓它顯得不那麽孤獨。街上沒有停留的行人,這讓我得以獨自欣賞這絢麗的景色,卻也更加凸顯了我的孤獨。
走了大概兩條街,我終於來到了ruby開的“紅寶石”酒吧。我已經很久沒來了,以至於如果不看酒吧的名字,我幾乎認不出它。記得上次來時,這裏的門頭還非常簡陋,而現在,外圍鑲嵌著紅色寶石般的燈泡,燈條拚成的“紅寶石”三個字格外醒目,其餘部分還點綴著一些不知名的裝飾。雖然在白天這些裝飾可能並不起眼,但在夜晚的襯托下,它們顯得格外耀眼。
走進酒吧,我再次感到一陣恍惚。內部的裝飾華麗得讓我感到陌生,熱鬧的氛圍也讓我有些疑惑。這裏並不像ruby說的那樣冷清,反而熱鬧非凡。
ruby在我剛進門時就發現了我,朝我招手。我徑直走向吧台,雙手撐在台麵上,仿佛抓住了某種依靠。
“你自己看看你這什麽樣子啊?”ruby看著我,笑著調侃道,“你這樣看來是在家裏窩太久了,出來走幾步都覺得累。看來,以後得多叫你出來走走。”
我點了杯果汁,喝了一口後問道:“你不是說這裏很冷清嗎?又唬我呢!”
ruby麵不改色,視線卻轉向了別處:“是啊,當時確實冷清得很。我在門口硬拉人都沒人來。但剛打完電話不一會兒,就來了一大群人,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你說這神奇不?唉,這肯定是老天看我勤苦經營多年的獎賞。”
我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破綻,但她那不知何時戴上的微笑麵具讓我放棄了。我扭頭看向酒吧裏的小舞台,那裏空空如也。我忽然想起了酒吧剛開業時,我、趙三和ruby輪番上台唱歌、活躍氣氛的日子。
“趙三呢?他不是經常來嗎?”我問道。
“相親去了唄,都失敗幾次了,還不死心。問他為什麽還堅持相親,他總是說:‘我相信我在這個世上一定會有一個天命另一半,隻是現在還沒出現呢。’也不想想,要是真有天命另一半,怎麽可能是相親相出來的嘛……說到底,要麽是人家看不上他,要麽是他看不上人家。而且,他相親的話術,實在難評……”ruby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