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邊緣，港口。
    也不知道餘生的優先度是不是比較高的原因。哪怕島嶼出了狀況，龜田也沒有去幫忙，仍然和旁邊的武裝部隊一起“陪同”著餘生。
    “真的不去幫忙嗎？”餘生問。
    “一些宵小，翻不起風浪。”櫃田冷哼了一聲，表情似乎不太好看。
    餘生也沒再多說什麽。
    他一邊看著本地區域頻道裏麵的消息，一邊翻身下車，看向了這個不小的港口。
    這個港口應該是舊人類建的，不過在這幫核島人占據了這裏以後，這裏經過了一番改造，沒有看到什麽大型船隻，但貨箱卻不少。
    微風吹過。
    濃鬱的血腥味和海腥味撲麵而來。
    現在大概是淩晨四點左右，天還是暗的，遠遠眺望那昏暗的海水，令人心悸。
    “貨箱裏都是海產，經過篩選後，一部分會運回島內，一部分會用作交易。”龜田也下了車，走到餘生身邊開口介紹著。
    他其實很著急島內的情況，但日川大人下了命令，讓他跟著餘生，他隻能聽從——隻希望那些外來者別在島上搞出太大的事。
    大核帝國的崛起可不能被破壞。
    “這裏沒看到捕魚船之類的東西，你們自己找人下海摸魚嗎？還是說……”餘生看了一眼港口處的一些痕跡，心中有了猜測。
    “是神大人在幫忙。”龜田回應。
    “那位神大人，庇護著你們島嶼不被喪屍和變異生物侵擾，運送你們的人員往返大陸，還無條件的幫你們收集海產、提供食物？”餘生覺得這裏的保護神未免有點兒對人類太好了。
    “是這樣沒錯。”龜田見餘生已經將大致的情況都猜了出來，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事實上，直到現在龜田都不明白，為什麽日川大人讓他對餘生有問必答。
    明明島嶼上的很多情況都是對下人保密的，日川大人這麽吩咐，難道餘生未來也會是他們新核島的高層？這家夥何德何能？
    “我能見見嗎？”餘生問。
    “你在開什麽玩笑？整個區域，即便是我，也沒有資格和神大人直接見麵！”龜田聽到餘生得寸進尺，立刻表現的抗拒起來。
    “我不是在問你，我是在問他……問你們的那位日川大人。”餘生擺了擺手，沒去看龜田，而是看向龜田衣領上的攝像頭。
    反監控和反監聽是洗浴中心技師的必修課，畢竟他們可是經常去各種現場掃尾的。
    這個攝像頭可一直在運轉著。
    刷！
    轟！！！
    遠處的海水突然間炸開，一隻幾十米高的深海巨獸突然間從水麵鑽起，發出長嘯。
    鯨魚？章魚？
    深海大蟑螂？
    餘生雖然能感受到對方那股龐大的威壓，但鑒定功能和視覺都難以鎖定——估計是因為生物場太過於強大，幹擾了感知。
    不過，也不是什麽信息都沒接收到。
    海怪嚎叫的那一刻，餘生的美人魚姿態直接啟動，似乎接收到了一些信息。
    似乎是……某種情緒的壓縮包？
    咚！
    一聲空爆從遠方傳來，身上纏繞著血光的日川以極快的速度從遠方來到了港口。
    但他還是慢了一步。
    巨浪在海中掀起。
    港口上一個又一個貨箱，連同著餘生和龜田等人，全部被卷進了海水當中……
    撲通！！！
    清澈的海水翻騰。
    落地的日川臉色陰沉，殺戮麵板和攻略麵板同時打開，也跟著跳入了海裏。
    本以為這個畜生隻是要暗中做點兒什麽，他已經在思考該怎麽把鏈子拴緊一點兒了，沒想到，這畜生竟然敢光明正大的搞事情……
    利潤已經低於虧損。
    核島，該換個新神了。
    ……
    島嶼上，火光搖曳。
    不少正在島嶼上辦事的人，都聽到了港口那邊的動靜，感受到了那一瞬間的不一樣。
    “這裏也有高階啊……”
    含笑輕按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千麵」，有點兒猶豫要不要把九泉帶回去。
    她和九泉已經五階了。
    前段時間，她和九泉在餘生房間裏實驗黑傷的進化藥劑，直接就水靈靈的進階了。
    黑傷那邊搞出來的東西雖然容易吃死人、額外副作用多、價格昂貴、效果不穩定、使用流程複雜，但不得不說，確實是有效果的。
    也就是因為成為了五階，實力不算低了，含笑這次才放心九泉來這邊冒險的。
    可沒想到這裏的水挺深。
    不僅位於海島，還有海中的高階怪——要是一個海嘯下去被卷進海裏，可就完了。
    天知道海裏有多少大恐怖。
    短暫思索。
    含笑目光偏轉，看向了遠方那個在廢墟之中穿梭的“柔弱”身影，歎了一口氣。
    估計就算她想帶九泉走，九泉也不會同意的，畢竟這裏……到處都是可憐人。
    “抓緊我的手！！！”
    一處坍塌的廢墟裏，九泉撐著上方的石板，對著下方的實驗體伸出了手。
    石板下方，脖子上拴著鐵鏈的男人無神的看了九泉一眼，眼角越過九泉，看到了火光四濺的島嶼，聽到了外麵的喧鬧和破壞聲。
    接著，他大笑了兩聲，伸手握住了旁邊露出的鋼筋，直接用腦袋撞了過去。
    噗呲！
    生鏽的鋼筋從眼窩刺穿了大腦。
    猩紅的血液噴灑到了九泉的手上，九泉撐住石板的手突然脫力，將一切埋葬。
    落下的石板帶起塵土。
    九泉微微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逐漸變涼的血液，感覺有無數話語堵在了喉嚨。
    “這位大人，這不是你的錯，他……對他來說，就這麽走了，也是好事。”一個頭上長滿了白發的“老人”向前，勸說了兩句。
    他並非是剛到末日的老人。
    他其實是個年輕人。
    他的脖子上也戴著一個鐵項圈，上麵寫著他的真實年齡和所參與的實驗——他是一個二十五歲、參與了“細胞活化”實驗的實驗體。
    “其實，我們也差不多，救與不救也沒什麽區別，反正都活不了多久。”一個頭上帶著縫合線、好像頭蓋骨被摘取的人出聲。
    他的脖子上也戴著鐵項圈，上麵寫了他二十二歲的年齡和參與的“骨骼強化”試驗。
    “您救了我們，看得出來您是個好人，我們不會去阻撓您做什麽，畢竟您也是好意，我們也樂意見這實驗室和核島畜生出事。”沒有頭蓋骨的人靜靜的看著九泉，眼神帶著死氣。
    “不過，不用太在意我們死活。”
    “我們每天待在實驗室，也必須待在實驗室，因為我們身上的藥一旦斷掉，活不過兩天，就算您把我們救了，也就多活兩天……”
    “能多活兩天當然是好的，但死了也無所謂，畢竟就這麽活著的……挺痛苦的。”
    伴隨著男人的話語。
    後方戴著鐵項圈的人一個又一個走出，紛紛出聲，示意九泉不用再白費力氣了。
    他們沒有過激的情緒和欲望。
    甚至沒有表露憤怒和求生欲。
    似乎是因為實驗需要，這些被救出來的實驗體們，大腦的某些部分被摘除了。
    “我……你們……”
    九泉伸手按住旁邊歪斜的牆體，感覺心中有無數的情緒在湧動，同時蔓延的，還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他，還是什麽都做不到。
    拳頭一點點握緊。
    這段時間的經曆在腦海浮現。
    屍王攻城結束的那夜，路人乙搞到了很多有關聯邦區裏邊的消息，意外的打聽到了有關九泉他父母的事，不過，不是什麽好消息。
    九泉父母在聯邦區那邊牽頭成立了個幸存者組織，然後……被路過的高階喪屍覆滅。
    整個基地化為了焦土。
    聽說是因為鬼母屍王的降臨，導致附近的高階喪屍出現了大規模逃竄現象，九泉父母所在的那個幸存者組織，純屬是擋在了路上。
    九泉想去聯邦區。
    或許是報仇，又或是其他什麽。
    但在收到餘生跳躍的消息、看到旁邊的含笑後，他知道自己沒辦法舍棄一切過去——他不能因為一時的情緒、讓身邊的人擔憂。
    他示意路人乙將消息保密。
    他將一切埋進了心裏。
    他開始尋找提升實力的方法——複仇，亦或是阻止悲劇重演，都需要實力。
    他接受了黑傷那邊的新實驗藥嚐試，成功的突破到了五階；他加大了白銀空間戒指的產出，收割著魂晶；他向含笑學習槍法和格鬥。
    五階的等階，一身的品階裝備，各類特殊能力，融會貫通的槍法和格鬥技巧……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強了。
    可懶惰之罪的時候，他眼睜睜的看著幸存者的數字減少，卻救不了所有人。
    無力感在那時便已經湧現。
    現在。
    他跟著444區的人來到了這裏，見到了那些被綁在實驗台上的受害者們，對他們伸出了援手，可得到的，卻是一群失魂的人……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臉上出現。
    戴著黑色手套的含笑收起了手，看著回過神的九泉，開口道：“清醒過來了？比起在這裏走神，你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吧？”
    微微的刺痛感浮現。
    九泉一點一點轉頭，目光掃過旁邊帶著鐵項圈的實驗體，瞳孔中的焦距變動，某項能力似乎發生了進一步的跨越，開始擴散……
    「別拋棄我們……求你……」
    「恩人在猶豫……果然，帶著我們這些累贅不是什麽好事，我們身體和大腦都有缺陷，還離不開各種藥物……我們就不該亂想……」
    「這世上哪有什麽救世主。」
    「要開口嗎？如果開口的話，恩人肯定是願意幫人幫到底的吧？如果……我在想什麽啊！因為私欲連累別人，和畜牲有什麽區別？！」
    「好人在末世可活不長，恩人拋棄我們是對的，不能埋怨……不能……」
    「我們這些人，還是別給恩人拖後腿，死了就死了，恩人能想開算是好事。」
    「我想活著……我真的想……」
    「……」
    「能活著，誰又想死呢？可我們想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給恩人拖後腿啊！恩人剛剛才救了我們，我們怎麽能恩將仇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