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朋友在吃火鍋的時候，應該聽過這樣一句行酒令。
    兩路口漲水，七星崗鬧鬼。
    羊城的書友對荔灣廣場也一定不陌生。
    八門鎮魂，壘屍及頂。
    東北龍江的兄弟，也肯定聽過一句順口溜。
    不想活，上訥河。
    還有奉天這座工業落幕的老城，出名的不隻有雞架，還有鐵西鬼樓。
    興安嶺的那場山火之後，次年便成立了動物保護法，並協定動物不許成精。
    雲南驚馬槽，山西癤子礦。
    滬城九龍柱，虎台白雪婷。
    大慶素珍墓，丹東鎮魂塔。
    還有蜀城的天匯商場！
    如若這般的民間傳聞也是數不勝數……
    而我之所以知道這些秘密，是因為我所在的部門比較特殊，它的前身是由錢老所創立的101調查科。
    如今101調查科的員工遍布在各個係統之中。
    有的化名地質勘探隊，有的在中鐵九局。
    甚至被稱為“哪都通”的郵政部門，也有它們活動的身影。
    許多風車、隧道、大鐵塔，都是它們的手筆。
    而像我們這種從業者，還有一個共同的稱呼：斬龍隊！
    我所在的分部，設立在齊魯一個縣城的村莊裏。
    正所謂衙前廟後，人窮折壽。
    這種人人嫌棄的風水格局，卻非常適合我們的部門。
    我叫李白安。
    能加入這特殊的部門，當然不是因為我運氣好。
    我爺爺是個隻知道種地的老實農民。
    父親早些年在石膏廠上班，患上了無法醫治的塵肺。
    隻有我二爺爺，那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神算子。
    但我心裏卻清楚，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江湖騙子。
    他曾經跟我講過，算命這東西，其實很簡單。
    入門先觀來意，出言必先拿心。
    先千後隆，乃兵家之妙法。
    輕拷音賣，乃江湖之秘宗。
    算命先生剛開始盡量不要說話，要多聽多看，先察言觀色。
    等對某個東西有百分百把握的時候，直接開口，率先拿捏對方心思。
    這樣一來，之後不管說什麽，問卜者都會往自己身上套。
    後來我才知道，二爺爺這些我看不上的騙術，卻是一門十分高深的學問。
    叫做千隆問屈術！
    不過對於這套棉襖棉褲，我確實沒什麽興趣。
    我最喜歡聽他講那些天南海北的靈異故事。
    故事裏稀奇古怪的破邪之法，往往會讓我連做幾個夜晚的噩夢。
    二爺爺一輩子沒有結婚生子，臨死前最不放心的就是我。
    托了他的關係，我才加入了這個神秘的部門。
    可這地方枯燥至極，我待了整整三個月，除了天天在門口曬蛋之外，閑的發慌。
    直到那一天。
    我正坐在門口掰麵包，逗螞蟻，終於有一個任務落在了我頭上。
    “老崔，山城七星崗那邊出了點事，你明天帶小李去走一趟吧。”
    我這個分部的頂頭上司，是個穿著迷彩短袖，帶著草帽子的老頭。
    大家都管他叫黃大爺，具體叫什麽也不知道。
    而他口中所說的老崔，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帶著圓片眼鏡。
    長相普通，也沒什麽超然的氣質，扔在人群裏，毫不起眼。
    這家夥常年煙不離手，抽煙比喝水還勤。
    而且他隻愛抽萬寶路，一股子難聞的旱煙味。
    他有個詭異的愛好。
    養泥鰍。
    更奇葩的是還喜歡給泥鰍聽大悲咒。
    總的來說，這家夥就是渾身貼膏藥——毛病不少。
    “我自己去就行了，帶這毛頭小子，除了添亂沒什麽用處。”
    老崔再次點燃一根萬寶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他是李三的孫子，這次是個小問題，你正好帶他去練練手吧。”
    黃大爺一邊整理自己的魚竿，一邊叮囑了一句。
    老崔聽到李三這個名字，也沒有再繼續反駁。
    我實在是不知道，我那個招搖撞騙的二爺爺，還能有這麽大麵子。
    不過聽到能去外地旅遊，我心裏別提多爽。
    “去山城嗎？咱們去玩幾天？”
    “是坐飛機還是坐火車？要不要準備什麽行李？”
    對於從小到大沒出過省，又閑了三個月的我來說，恨不得現在就起飛。
    老崔轉頭看了我一眼，隔著鏡片我都能感受到他的無語。
    當我們兩個再次碰頭的時候，已經是在前往山城的綠皮火車上了。
    整整26個小時的二等座，我暈車暈的差點把腸子都吐出來。
    一直到了次日下午，我們才終於到達了山城。
    瓢潑的大雨，陰沉的天空，就像是我的心情一樣壓抑。
    看路麵的積水，這場雨應該下了很久了。
    “好點了吧？”
    老崔罕見的開口慰問。
    見我點頭，他嘴角卻再次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調整好狀態，等會兒還有你吐的呢。”
    老崔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就帶我上了出租車。
    他對著司機師傅說出一個地名，那司機的臉色當場就暗了下來。
    “七星崗，新民街，745號。”
    老崔說完這個地名，就再也沒有說話。
    我望著車窗外瓢潑的大雨，還有比費縣繁華百倍的高樓大廈，心中浮想萬千。
    但那個時候的我卻從未想過，七星崗不僅是我第一次出遠門的地點，更是我開啟光怪陸離之路的第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