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說到走了龍氣，臉色也很難看，仿佛遇到了極為棘手的麻煩。
    “這城市的地下管道非常複雜，又有雨水衝刷，不太好找尋蹤跡。”
    老崔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也是犯了難。
    “小子，你對眼前這情況，怎麽看？”
    老崔罕見的詢問了我一句。
    聽到這話，我先是愣了兩秒鍾。
    “怎麽看？我站著看啊，我還能咋看？”
    我沒想到他能把問題問到我頭上來。
    簡直是陳年的水龍頭——真的鏽。
    我純粹就是個新手，跟著來幫忙的。
    “你二爺爺就沒教你點什麽尋蹤的手段？”
    老崔有些不可思議的反問一句。
    被他這麽一激，我還真想起來點東西。
    之前二爺爺講過一個故事。
    說是一個怨靈殺了人。
    後來一位道長便將死者的頭發綁在筷子上，順水而漂。
    頭發裏藏有死者的怨氣。
    筷子常入口，有生氣，能催發死者的怨念。
    陰魂借水而行，以此法便可尋蹤。
    眼看我的說辭是斑馬的腦袋——頭頭是道。
    黔驢技窮的老崔也決定一試。
    “我這裏有采集的死者頭發，死馬當活馬醫吧。”
    吳良禪也很合時宜的拿出塑封袋，袋子裏裝有死者的頭發。
    看著他拿出一袋頭發，老崔卻是滿臉奇怪的看向我。
    筷子也好弄，在地上找了兩根樹枝，簡單削了削。
    老崔直勾勾盯著我，像是在期盼著什麽。
    我將頭發纏在筷子上，打了三個結，而後閉上眼睛開始念咒。
    當一切進入流程之後，我才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二爺爺當年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壓根沒說念咒的事情。
    就在我閉著眼睛，不知道說些什麽的時候。
    背後卻響起了吳良禪的碎碎念。
    “切思切念，莫道不是。”
    “循環往複，地獄不拔！”
    吳良禪竊竊私語，小聲嘀咕。
    我轉頭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下意識的後撤了兩步。
    他也注意到了我的眼神。
    “這是我奶奶以前跟我念叨過的，也是尋人的，我想著應該差不多，就默默祈禱一下。”
    吳良禪衝著我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這家夥明明是個大帽簷，結果這套棉襖棉褲比我還熟。
    心中下意識的想法，就是這小子不太對勁。
    這後退半步的動作，讓我手指微微鬆開。
    那纏著發絲的筷子便落入了水中。
    順著水流的方向開始疾行。
    “還愣著幹什麽呢？趕緊跟上啊！”
    老崔壓根沒理會反常的吳良禪，不斷開口催促著我。
    他小腿已經受傷了跑不快。
    我舉著個手電筒，苦哈哈的跟在筷子後麵。
    因為目光已經盯在筷子上，我自然也無暇顧及其他，心中的恐懼也漸漸消退。
    足足跑了有十來分鍾，我多少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了。
    “哎呦臥槽！”
    一個不注意，腳下一空就從管道裏跌了出去，狠狠摔進了泥水地裏。
    那雙順流直下的筷子，直直的插進了泥水之中。
    “呸！呸！”
    我將嘴裏惡心的泥沙全都吐出了出來。
    “我這是遭了什麽孽，火鍋沒吃上，先吃一嘴泥！”
    我狼狽的坐在泥塘地裏，身上的雨衣也都扯爛了。
    冰冷的雨水順著褲腰進去，已經浸濕了屁股。
    老崔和吳良禪也是姍姍來遲。
    這個叼著萬寶路的胖子卻壓根不關心我，隻是看著插入泥土的筷子。
    他小心翼翼的將筷子從泥水裏的拔出來。
    沒入土中的筷子上滿是血汙。
    這家夥把鼻子湊上去，眉頭微微一皺。
    “就是這裏，往下挖！”
    老崔下了命令，我拎起鐵鍬就往下挖。
    早點把活幹完，早點去吃山城火鍋！
    腦袋裏不斷用火鍋催眠自己，賣力的往下挖掘。
    這幾鏟子下去，撲麵而來的腥臭味道。
    越往下挖，味道越是刺鼻。
    土壤裏的水分，也從清澈雨水變成了猩紅血水。
    腥臭的粘稠液體全都灌進了我的鞋裏。
    那又膩又稠的感覺，讓我心裏開始泛寒。
    “別磨磨蹭蹭的，趕緊往下挖！”
    老崔叼著煙，看我動作慢下來，再次開口催促一聲。
    我滿臉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他這次惹到我，算是踢到棉花上了。
    再次幾鏟下去。
    我感覺好像是鏟到了什麽東西，那觸感像是棉花糖一樣。
    我一腳踩在鐵鍬上，使勁往下壓了壓，都還是被彈了回來。
    “挖到什麽東西了。”
    我將鐵鍬扔在了坑外，彎下腰就伸手挖。
    刨了幾下幾下之後，一顆巨大的蘑菇被我挖了出來。
    那蘑菇通體灰白色，比我腦袋都大。
    記得我小時候媽媽說過，隻要不是顏色花裏花哨的蘑菇，一般都能吃。
    “這麽大的蘑菇，都能炒一盤菜了吧？”
    我舉著手裏的蘑菇給老崔看。
    可老崔見到這玩意，臉色都被嚇白了。
    我一手拿著蘑菇，一手舉著手電筒觀察。
    發現這蘑菇上布滿了花紋，像是一張鬼臉。
    伸手在蘑菇的表麵扣了幾下，幾粒被嵌進蘑菇裏的小石子被我扣了出來。
    仔細一瞧，我都被嚇了一跳。
    這哪是什麽石子啊？
    躺在我手心裏的，分明是一顆顆牙齒。
    人的牙齒！
    可這蘑菇裏，為什麽會有人的牙齒呢？
    我帶著心裏的疑惑，掰開了手中的蘑菇。
    這蘑菇內部的東西，再次讓我胃裏翻江倒海。
    裏麵有舌頭，耳朵，還有一團團頭發。
    這時候我也才終於看清楚，蘑菇下麵還有一縷頭發連接著根莖。
    向下看去，頭發正好紮根在地下。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再次挖開一層土。
    一張極度腐爛的恐怖人臉出現在我眼前。
    而這顆蘑菇，就是從它嘴巴裏長出來的。
    我當場扔掉蘑菇，整個人直接從坑裏竄了出來。
    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能跳這麽高。
    “老崔，這這這...”
    我指著眼前的深坑，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可剛剛所有的一切，都被老崔看在眼中。
    “那東西，是屍菇！”
    “凡見屍菇之處，十丈之內，必有中陰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