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三號大陸的戰線還在控製當中，戰鬥在二號大陸的紅星聯盟防線上，迅速演變成了最慘烈的情況。
    紅星聯盟的陣地大多依托堅固的山地和經過改造的裝甲單位構築。
    當蟲群如潮水般從大大小小的地麵裂隙和礦井中湧出時，迎接它們的是蓄勢已久的密集火力。
    然而，與以往不同，蟲群並未進行無腦的豬突，尤其是那些母蟲沒有被先期攻擊消滅，還能指揮蟲群的。
    衝在最前方的是大量體型相對瘦小，甲殼卻異常光滑，呈流線型的“突防蟲”。
    它們在密集的彈雨中穿梭，金屬成分含量極高的甲殼甚至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抵禦輕武器的攻擊。
    它們的速度奇快雖然扛不住重武器，卻有效地吸引了第一輪火力。
    緊隨其後的，是體表覆蓋著不規則棱鏡狀甲殼的“折射者”，它們不主動攻擊，而是聚集成群，擋在其它蟲群的前麵。
    這些特殊蟲子能夠發出各種幹擾電磁波和引發光學折射現象。
    遠程攻擊單位的命中率會大打折扣，很多無人裝備甚至無法鎖定目標。
    成片的折射蟲配合那種能夠放出煙霧的蟲子，幾乎在一瞬間就能把大片的陣地變成雷達盲區。
    紅星聯盟隻能通過預設的坐標直接發動盲打，可是這樣卻使得攻擊效果大打折扣。
    蟲子根本不會集中在一起，它們四處分散，有些甚至隱藏在地下深處。
    更棘手的是隱藏在煙霧中的“掘地炮兵”。
    它們形如巨大的蠕蟲，後半身埋在地下，前半身抬起，膨脹的腔體猛地收縮，將一團團包裹著強酸、高腐蝕性粘液或高爆生物質的內髒器官如同炮彈般拋射出來。
    這些“生物炮彈”射程遠，彈道彎曲，能越過前沿陣地，直接砸向後方炮兵陣地、彈藥堆積點和指揮所。
    在先前攻擊海幕係統的時候就是這些蟲子在發動遠程攻擊，如今也被母蟲帶到了前線作戰。
    “7號高地反斜麵炮兵陣地遭生化炮彈覆蓋，部分彈藥殉爆。”
    “白楊遠火三組受到折射幹擾，輸命中率率下降40%，需要立即糾正。”
    “東側3號礦井湧出大量‘切割者’，它們在破壞支撐結構！”
    壞消息接踵而至。
    紅星聯盟的指揮官發現，蟲族的攻擊極具針對性，它們似乎清楚人類防線的弱點所在。
    “切割者”是一種前肢如同高頻振蕩刀鋒的進化型刃甲蟲，專攻鋼筋混凝土和合金結構，對永固工事的破壞力驚人。
    “腐蝕噴吐者”則重點照顧暴露的裝甲單位和通訊線路。
    蟲群不再是混亂的整體，而是由不同功能的小型集群組成，在統一的指揮下進行著高效的“拔點”作戰。
    一處關鍵的山隘防線，在承受了數小時猛烈攻擊後，通訊突然中斷。
    指揮中心最後的畫麵顯示，陣地已被數種新型蟲族淹沒，其中甚至出現了能短暫噴射高溫等離子流的“焚燒者”，專門針對設在堅固掩體後的防禦設施。
    “榮光一號陣地失守。”
    “確認陣地指揮官在最後時刻啟動了終極協議。”
    紅星聯盟指揮中心的屏幕上，原來是榮光一號陣地的位置，如今隻有一個巨大的蘑菇雲正在緩緩升起。
    所謂的榮光協議，就是在陣地即將被完全突破，並且可能成為蟲族進攻跳板時，引爆預先埋設在陣地地基和周邊山體結構中的戰術核彈。
    巨大的火球在山隘中升起，吞噬了陣地上的蟲族和英勇的守軍，猛烈的衝擊波和引發的山體滑坡暫時堵住了通道。
    但這隻是短暫的拖延。
    類似的場景在漫長的防線上不斷上演。每一次核爆的閃光，都代表著一條防線的消失和無數戰士的犧牲，以及一塊土地的暫時“隔離”。
    令紅星聯盟高層困惑且不安的是，突破防線的蟲族，對那些近在咫尺的居民疏散點和次級城鎮視若無睹。
    它們目標明確地撲向一個又一個標注在戰略地圖上的資源點。
    露天礦場、稀有金屬提煉廠、自動化生產工廠、燃料儲備庫......它們瘋狂地破壞著一切可見的工業設施，吞噬或汙染著寶貴的原料，仿佛在執行一項純粹的“去工業化”指令。
    ——
    三號大陸前線防線及周邊資源區。
    這裏的戰鬥同樣殘酷，但由於東國更加完善的防禦體係和九章係統的實時調控，戰線尚未完全崩潰，但也壓力空前。
    蟲族除了失去母蟲控製後的部隊，剩餘蟲群的協同性都有了極大的提升，讓它們在地表的表現更加狡詐。
    有些蟲群佯裝強攻磐石防禦基地正麵的近防炮塔群，吸引火力。
    而與此同時，數支小而精悍的潛地分隊利用“切割者”和強酸腐蝕，悄然在要塞下方相對薄弱的合金護牆下方掘出了通道，突入內部。
    它們的目標不是殺傷人員，而是直奔能源核心，一組為整個要塞防禦係統供能的聚變反應堆附屬設施。
    “磐石七號防禦基地內部警報，B3區下方出現蟲族，它們正在破壞冷卻管線。”
    “關閉B3區所有隔離門，自動化應急部隊立刻前往清除。”
    要塞內部警鈴大作，各種防禦裝備在狹窄的走廊和管道間與突入的蟲族展開近距離戰鬥。
    蟲族顯然是想要破壞作為能量核心節點和指揮中心的磐石要塞的主能源，借此影響其映射的大片防區。
    另一處，蟲族對一座大型玄鋼精煉廠的攻擊則展現了新的作戰能力。
    它們首先驅使大量廉價炮灰從正麵衝擊廠區外圍防線，製造出強攻的假象。
    當守軍注意力被吸引，重火力紛紛開火時，數隻從未露麵的、形如巨大鼴鼠的“震波蟲”悄然從精煉廠地基下方極深處同時發力。
    它們發出特殊頻率的劇烈震動，這種震動並非為了挖掘，而是引發了廠區內精密冶煉設備的共振。
    瞬間，多台處於高溫高壓狀態下的核心熔煉爐因共振失控而報警停機，甚至引發了一係列危險的連鎖反應和內部小規模爆炸，導致生產徹底癱瘓。
    海幕裝置防線方向同樣不平靜。
    蟲族的幹擾煙霧甚至填滿了整個海岸線，每一個對著海幕係統防線的位置都在不停的湧動，仿佛隨時都會有蟲族大軍衝出來一樣。
    同時，近海出現了新型的如同巨大飛蛾的孢子散布者，它們隨風飄向沿海，播撒下大量具有微弱腐蝕性和致幹擾作用的孢子雲。
    這些孢子雲能夠順著海風飄蕩到很遠的地方，嚴重幹擾了海幕係統防線的視界和狀態，增加了防線的混亂和壓力。
    大量的兵力被蟲群牽製在海幕係統防線，根本不敢做任何調動。
    ——
    燧人指揮中心。
    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巨大的戰況圖上，代表激烈交火的紅色區域遍布三塊大陸，尤其以資源點附近最為密集。
    二號大陸代表重要工業設施和礦場的綠色光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損失統計初步完成。”
    “一號大陸，蟲群已經在超過百分之十七的無人區域站住了腳步。”
    “可以觀察到蟲群正在地下深處築巢，它們的分布極為分散，一號大陸指揮部正在考慮使用大範圍核彈攻擊。”
    “根據周髀一號的推算，即便是他們這一次成功的消滅了所有的蟲群，一號大陸超過三成的區域將在很長一段時間處於重汙染狀態。”
    “二號大陸，已有十七處重要資源點被破壞或嚴重汙染，三十四個主要防禦節點失守或被迫自毀，其中九處動用了戰術核彈。”
    “人員傷亡......預計超過四萬。”
    “三號大陸，九處大型礦場或精煉廠生產中斷，三座聚變電站受損，十七個磐石要塞內部遭滲透，正在清理，部分礦物產量預計下降百分之三十五。”
    “蟲族付出的代價呢？”丁總參謀長沉聲問道。
    “蟲族地麵單位損失預估超過一億，母蟲信號，目前確認消失九十三個。”
    “其中一號大陸確認母蟲信號二十七個，目前還有十九個。”
    “二號大陸確認母蟲信號四十三個，目前還有十三個。”
    “我們這裏確認母蟲信號七十個，目前已經消滅了五十五個。”
    “其他母蟲要麽藏匿極深，要麽處於快速移動中，極難鎖定。”
    “不過我們已經在想辦法鎖定目標，目前進展還算順利。”
    “但是有一個問題，根據戰場反饋，蟲族後方的補充似乎仍在繼續。”
    李雲樞一下子皺起了眉頭。
    戰場上的損失還能接受，除了二號大陸死傷人員略微超過預期以外，其它方麵都在預期之中。
    整體戰況比他一開始預期的要順利了太多。
    可是，問題也出在這裏，太順利了。
    一百四十隻母蟲，就這樣消滅了九十三個，這未免有些出乎預料。
    李雲樞的眉頭越皺越緊，指尖無意識地在控製台的邊緣敲擊著，發出規律的輕響。
    “太順利了......”他低聲自語，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的討論聲瞬間安靜下來。
    丁總參謀長和其他高級軍官都看向他。
    “一百四十隻母蟲，三天，消滅九十三個。”李雲樞抬起頭，看著麵前的眾人。
    “我們之前與母蟲交鋒過，它的狡詐、冷酷和超越底層邏輯的智慧，大家都有體會。”
    “這樣一隻母蟲，會如此輕易地，幾乎像是排隊送死一樣，將麾下超過三分之二的母蟲單位葬送掉嗎？”
    “尤其是，這些母蟲並非炮灰，它們是指揮節點，是蟲族軍團的大腦！”
    他調出詳細的戰損比對圖，特別是母蟲被消滅的過程分析。
    “看看這些報告，”他指著數據，“二號大陸那十幾個被核彈埋葬的母蟲，大多是陷入陣地死戰不退，最後被我們換掉的。”
    “但我們三號大陸消滅的五十五個呢？”
    “超過一半，是在執行破壞資源點任務時，被我們預設的陷阱，快速反應部隊或‘天穹長城’的精準打擊所殺。”
    “無一例外，這些母蟲全部都衝在蟲群的最前麵，這不符合常理。”
    丁總參謀長眼神一凜：“你的意思是，這些母蟲，可能是故意送給我們殺的？”
    “很可能。”李雲樞沉聲道。
    “你們記不記得那隻特殊母蟲曾說過，它不是第一個擺脫底層邏輯的。”
    “第一隻母蟲為了不被後續醒來的母蟲的集群思維所幹擾，選擇了極為冒險的戰術，最後被我們捕獲。”
    “那麽，這些被特殊母蟲‘製造’或‘催生’出來的後續母蟲呢？會不會也有這個隱患？”
    “對與那隻特殊母蟲而言，這些母蟲和它們指揮的蟲群，本質上和那些衝鋒的炮灰沒有區別，都是可以為了達成戰略目的而舍棄的彈藥。”
    “不，甚至很可能是一種必須及時消耗掉的彈藥。”
    “這也是它之所以沒有積攢更多的母蟲，還一次性都給派了出來的原因。”
    “還有更奇怪的一點，”李雲樞切換畫麵，顯示出各大陸人員傷亡與蟲族進攻路徑的疊加圖。
    “你們看，蟲族這一次的攻擊路徑和破壞目標。”
    “它們有能力突破防線，有能力造成巨大混亂，但是，它們刻意避開了所有大型人口聚集區、主要的生存物資儲備庫和醫療中心。”
    “即便是突破了防線，蟲流也是繞開城鎮，直奔工廠、礦山、電站。”
    他放大幾個戰例：“這裏，紅星聯盟的一個上萬人的疏散點，就在蟲族主要突破路徑的側翼五公裏處。”
    “蟲族甚至分出了一小股部隊作為‘屏障’，防止零散蟲群誤入該區域，主力則直奔後麵的稀有金屬加工廠。”
    “這裏，我們三號大陸的一處定居點，蟲群明明可以從那裏穿過直抵海岸，卻選擇多花了兩個小時，挖掘了一條更深的隧道繞過去......”
    “它們仿佛在嚴格遵守一條‘不主動大規模殺傷人類平民’的指令。”
    “這說不通！”一位參謀脫口而出，“它們不是要毀滅我們嗎？”
    “這就是問題所在。”李雲樞點點頭。
    “兩個可能，要麽，就是有有什麽東西限製了那隻特殊母蟲，讓它命令蟲族這樣做。”
    “例如它怕我們人口損失太多，導致那個“主宰”失去約束。”
    “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背後可能是別的原因。”
    “要麽，它根本沒把這次進攻當做決戰。”
    “這隻是一次示威，一次戰略偵察和破壞性騷擾。”
    “順便，給我們送來新的信息或威脅。”
    “它在告訴我們，它有源源不斷的兵力可以這樣消耗，隨時可以突破我們的防線，對我們造成巨大的損傷。”
    “它在試探我們的底線和反應，想要我們接受它的條件。”
    “報告！”
    就在這個時候，通訊官的聲音打斷了李雲樞的話。
    “前線清掃部隊緊急報告，在多處剛剛結束戰鬥的區域，包括一些被摧毀的資源點廢墟、甚至是我們收複的陣地邊緣再次發現了那種刻有“使者”字樣的特殊蟲卵。”
    “數量......非常多，三個大陸都有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