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匪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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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已經升起一杆子高,小腿又中了一箭的黑頭巾被押著跪在火堆的餘燼旁。
    董公公已經扇了黑頭巾七八個耳光,嘴裏罵道:“叫你狂,叫你狂,兔崽子,讓你見識見識咱家是怎麽整人的!”手裏攥住他小腿肚的箭尾扭動著,痛的黑頭巾連連慘叫。
    “好了,問點正事兒!”黃標阻止道。
    “咱家氣憤不過!”董公公的半邊臉還是腫的,衣服上也都是腳印,頭發散亂,狼狽不堪,對著幾人吼道:“咱家在下麵受罪,你們見死不救!就是這麽來保護咱家的嗎!”嘴上厲害,手卻聽話鬆開了箭尾。
    黃標不理會董公公的胡攪蠻纏,問那黑頭巾道:“你們是哪裏的?”
    看著一身精悍打扮的黃標幾個人,還真的像是官兵喬裝的,黑頭巾忍者痛道:“活不下去的農民,出來討口飯吃。”
    “怎麽找到我們的?”
    “夜裏,在山上看到火光。”黑頭巾這些沒有隱瞞。
    黃標看了一眼董公公,董公公明白這是自己惹的禍,那怨不得別人了,扶著腮幫子眼睛往上一翻,走到旁邊去了,讓小耳朵給他重新梳頭整理衣冠。
    “你們老巢在山上?”
    “不在,我們四處流竄,搞一票是一票。”黑頭巾看著遠處的草原,又看了眼黃標,反問道:“你們是官軍?”
    “說說你對我們還能有什麽用?”黃標沒搭理他問題,右手卻握住了刀柄。
    黑頭巾明白,草原上弱肉強食,他們稍微不滿意自己就是死,說道:“求財?還是別的?”
    “我們要去草帽城,你知道些什麽?說了,或許給你一條活路。”
    “草帽城?黑厥人的地盤。你們經商?”黑頭巾道。
    “別廢話,看你提供的情報是否值你這條命。”黃標道。
    黑頭巾點點頭,直覺上,這個年輕人說話應該算數,低頭想了想,說道:“去草帽城,還有五六百裏,大大小小的馬匪有好幾夥兒,原來最大的一支是飛天雕的竄山馬,有上千人,後來打散了,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了,他們好像跑去草帽城西邊活動了,還有一支叫剔骨刀,有一百多人,主要在南邊伏龍山一帶活動。小股的都不成氣候,跟我們一樣,都是吃不飽飯的農民,有些是田地被霸占了,有些,唉,不提了,人數都不多,也沒啥戰鬥力,你們應該都能應付。”
    “還有嗎?”黃標冷冷的問。
    黑頭巾見說的還不夠打動他,又補充道:“草帽城的黑厥人前段時間換了頭領,是赤焰大王的小兒子莫哥渾,這個家夥殘暴嗜殺,喜歡出來狩獵,有時候在草原上追殺百姓取樂。你們去草帽城要當心。”
    “還有嗎?去草帽城路上有啥名堂?”
    “路上?要路過兩界山,山口有個甘泉堡,那裏是耶律家的地盤,當地的土皇帝。”
    “甘泉堡在哪個方位?”黃標問趙灼,從懷裏掏出來羊皮地圖,展開後給他看,北涼城和草帽城是畫的兩個方塊,兩城中間有五六百裏的距離,高高低低的有不少山。
    趙灼指著中間位置一座山峰道:“這大概是兩界山。”然後指著山腳下的小圓圈道:“這個應該是甘泉堡,我記得它旁邊有條小河。”
    甘泉堡是當下大舜國旗下最西北的一個要塞,大概隻有二千多人口。
    “耶律家聽北涼卻蠻軍的嗎?”按照地圖,甘泉堡應該屬於北涼府管轄。
    “好像關係不是那麽緊密,甘泉堡裏麵是耶律自己家的私兵。堡主不過是領了個大舜的團練頭銜。他們占著兩界山的南通道,跟往來的商隊收過路費,也提供些食宿。”趙灼回答道,他對於這一帶確實有些熟悉。
    “能不能繞開甘泉堡去草帽城?”黃標問那個黑頭巾。他還是有些擔心,前三批使團怎麽沒的,不太清楚,總之當下要小心。
    “嗯,有路能繞過,就是不太好走,你們走北麵的沙棘線。”
    黃標看向趙灼,趙灼點點頭,這個家夥說的是真的。
    “你知道路嗎?”
    “知道,可我,你看,真走不了路。”黑頭巾以為要他帶路,可憐兮兮的身上兩處箭傷。
    “能找個人帶我們嗎?”
    “這?這?現在去哪裏找人啊?”黑頭巾一臉汗水,本來身上的兩處傷口已經讓他齜牙咧嘴痛苦不已,小嘍囉早跑沒影了。
    “怎麽走?你詳細給我們說說。”黃標把趙灼叫到跟前,一起聽黑頭巾說沙棘線的路。
    不久,眾人找了個土坑,把四具屍體埋了,然後把黑頭巾丟在鬆樹林中,他的死活,一看老天,二看他的嘍囉會不會回來救他。
    眾人收拾妥當,上路出發。
    常宵邊走邊回頭:“將軍,真的放了他?萬一後麵有追兵,他把我們賣了怎麽辦?”
    黃標道:“不會那麽巧,再說他也會躲著官軍的。”
    董公公聽了譏諷道:“婦人之仁!”
    黃標沒有理他,對眾人道:“咱們朝草帽山的方向多走一些,去前麵等商隊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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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公公聽了道:“不是要等杜庫的狼煙去那邊匯合嗎?”他是不太想雙腿走路,太想騎馬省力了。
    黃標道:“跟商隊一起走,目標太大,離北涼城太近我心裏不踏實。”
    董公公著急道:“那我們的幹糧和水可隻是帶了一天的,這下走不知道幾天,你吃什麽?喝西北風嗎?”
    “吃的路上有。”黃標快步往前走,不想跟他多廢話。
    “你走過沙棘線嗎?”黃標追上隊伍領頭的趙灼。
    “聽過,沒有走過,聽說很不好走,路上很長一段兩側都是荊棘。也就馬匪這些亡命徒走得多些。”趙灼道。
    “你覺得我們走兩界山南道問題大嗎?”黃標又問道。
    “那要看了,咱們現在不太清楚,甘泉堡有沒有收到北涼城攔截咱們的命令。”
    “他們應該不知道這事兒才對。昨天可能就是城裏偶然出的事兒,我們過於緊張了。他們八成是隨便查查。”黃標思索道。
    “那樣的話走南道應該快的多。商隊應該會走南道,他們常年跟甘泉堡打交道,規矩都有,不會有啥問題。況且沙棘線走負重的商隊很難。”
    “那咱們先走再看,半路等商隊。”
    黃標看過趙灼的檔案卷宗,草帽城陷落前,也就是十多年前,他在草帽城緝盜營當差,對這一帶應該相當的熟悉。
    果然,十五人在草原上走了大半天,水盡糧絕時,終於回到了驛道,遠遠也能望見連綿高大的兩界山,現在的兩界山,還就真的成了黑厥人和大舜人的自然分界線,理論上不經同意的越境都算侵犯國境。
    從北涼城去兩界山的這條驛道,其實是人和馬在草原上踩出的痕跡,沒有修繕,高低不平,一下雨就泥濘不堪,根本走不了車,路上人也很少。他們十幾人起初不敢走驛道,後來發現驛道其實也沒啥人,就大著膽子走到驛道上,確實比直接走草窩子好多了。
    如果遠遠的聽到馬蹄聲,他們就會藏在旁邊的草窩裏,這樣一天躲過幾個往來的小馬隊。
    傍晚時分,他們看到路右側遠處的半坡上有一堆灰白相間的牛皮帳篷,嫋嫋的炊煙有七八股在上空飄蕩。
    “有人?”董公公興奮道:“快去弄些吃的喝的來,咱家要餓死了。”
    眾人站在路邊眺望那一堆七八頂帳篷。黃標問道:“是大舜的牧民?”
    趙灼道:“說不上是哪國的。他們可能哪頭兒也不算。”趙灼在兩國交界地方遇到好多這樣的小部落,有時候遊牧到大舜境內,有時候又去黑厥那邊,兩頭都收不到他們的稅,當然他們的安全也沒有保證,被兩側的軍隊、馬匪打劫也是常事兒。
    遠處的牧民似乎也發現了他們,幾匹馬聚在一起說話,旋即有兩匹馬就朝這裏跑了過來,黃標看著一左一右遠處下坡的牧民,問道:“跟他們能買到吃的嗎?”
    趙灼道:“不好說,有些部落很凶悍,跟馬匪差不多,能搶也搶的。”他看那兩匹馬越來越近,說道:“你們藏起來,我來應付。”
    黃標帶著董公公和他的四個侍衛、小耳朵向後麵退去,隱身在草窩子裏。
    兩個牧民都背著弓箭,左邊一個距離他們有四五十步停下,大聲問道:“哪裏來的朋友?幹什麽的?”大舜話說的還可以,不像是黑厥族的牧民。
    “我們趕路去甘泉堡的,天黑了還沒找好露營地,偏巧吃的喝的都用光了。”趙灼衝著他喊道。這裏離甘泉堡騎馬慢走還有一天的行程,步行估計要兩天。
    “你們帶錢了嗎?”牧民的臉龐在如血的夕陽照射下,閃著古銅色的光。他的頭發亂蓬蓬的在腦後紮胡亂用一根繩子綁住,風吹來時散碎的頭發隨著風向飄著,加上棗紅色的駿馬也是相當的灑脫。
    “帶了,我們有一些銀子。”趙灼從懷裏掏出一些碎銀子,放在手心上呈給對方看。
    “你們有幾個人?”牧民騎在馬上原地踱步,始終警惕的看著四周。
    “你們認識杜庫嗎?我們是他們商隊的。”趙灼突然想起杜庫常走這條路線,說不定認識,他不想回答有幾個人,撒謊和不撒謊都不好。
    “圖庫?哦,對的,我認識他,你們是他商隊的?”牧民明顯不那麽緊張了。
    “是的,還有費列羅、查哈。”趙灼道,他把知道名字的胡人都說了出來。
    “哦,那就太好了,圖庫是族長的老朋友,你們也就都是朋友,走,跟我們去營地吧。”說著熱情的揮了揮胳膊。
    右邊的一匹馬上的牧民聽到了對話,騎著馬就往帳篷群那邊跑去,大概去報信了。
    這邊牧民從馬上跳了下來,牽著馬走到趙灼跟前,笑道:“我叫約勒,是族長的三兒子,我見過你們杜庫和那個大胡子費列羅,他們都很豪爽!”
    趙灼看著年輕人直率熱情的眼神,恭維道:“約勒,好棒的小夥子,就像是草原上的雛鷹一樣。”
    約勒高興道:“你還會像我們草原人一樣誇人。”
    兩人寒暄不多時,三個牧民帶了八九匹空馬過來,讓他們上馬一起去他們的營地。趙灼和常宵四侍衛、工部三人上了馬,跟著牧民們揚長而去。
    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黃標和董公公六個人一直沒有露麵,看著一群馬奔騰而去,董公公有些氣憤:“他們去吃香的喝辣的,又是咱家留在這裏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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