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馬匪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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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的商隊集結完畢,已經全部啟程出發,甘泉堡內的大街上一下子冷清起來,臨近中午,街邊那些商鋪沒了那麽多客人,稀稀拉拉的開門營業,可見商隊的到來給他們帶來很多生意。
    趙灼走到侯貴小院的後院,門還開著,見左右無人,閃進門內,院裏也無人,他關上院門,悄悄的靠近假山,發現早上士卒扔掉的兩根長槍還在地上。
    四周靜悄悄的,他小心的鑽進假山裏,兩具中了弩箭的士卒屍體還躺在那裏,再往裏,有個石拱門,石門後麵是個下行的階梯,往下走了幾個台階,又一道石門,再靠近,似乎能聽到裏麵有人聲,這是一道從上往下的千斤墜閘門,兩側有個滑槽,從上麵墜下來,把石門關的死死的。靠近一看,門下有個縫隙,有兩把刀尖從裏麵伸出來斷在那裏。
    趙灼頓時明白,那幾個人是進去了,應該也發現金銀珠寶了,但是觸動了什麽機關,被石門鎖在裏麵出不來了,他們向用腰刀把石門往上翹,結果腰刀斷了,石門沒動。
    上了階梯,在石拱門的另一側,果然有個可以絞動石門的圓盤,那根很粗的繩子估計可以牽扯石門上升,猶豫片刻,覺得還是不救為妙,於是靜悄悄的退出了假山。
    到了前院,他也不敢亂逛,這個院子裏不知道布置多少機關。
    呆呆的坐在前廳,看到之前幾人留下的酒菜,那虎閻羅帶的軍頭兒和幾個士卒肯定是偷偷來的,沒有跟上司匯報,眼下被關在假山下,恐怕除了侯貴回來,是沒有人知道他們困在那裏了。再說侯貴昨天逃走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這個小院兒應是沒其他人來了。
    他順手拿了個空碗,坐下來將壇中酒倒了一碗慢慢喝起來。這段時間以來,接踵而至的事情讓他應接不暇,此刻要等黃標回來,索性放鬆一會兒。
    喝著喝著,回想起自己年輕時一門心思建功立業,學藝、捕獵、緝盜、辦案,自己似乎一路都沒有停下來過,就是一腔熱血的幹,如今年紀有些大了,知道很多事不是人力可為,考慮到事情越來越多,原來想的升職和榮耀此刻似乎再也提不起精神,仿佛過去的自己是在一場夢境中,隻有現在的自己才最真實的。不用戴麵具,不用見人見鬼,虛與委蛇。
    活著這麽苦是為了啥啊?家人?就像玉嬌娘說的,生那麽多孩子為了啥?傳宗接代?你看前段時間,差點就滿門抄斬,生再多也不夠朝廷砍的。就算我這一代傳下去,還不知道哪一代會斷掉,有啥意義哪?
    想起了劉知府,搖搖頭,他雖是位高權重,跟自己多年關係融洽,在侯府的權勢麵前屁都不敢放一個,不過,這對劉知府來說,何嚐不是合理的選擇......
    想起了妻子張氏和三個孩子,有了他們,每日辛苦奔波,回家後還能有些快樂......
    又想起那日部落裏的女人鹿娘,漆黑一片的帳篷裏半夢半醒的纏綿.....
    再想到玉嬌娘,如此風姿卓絕的女人,竟是一代俠盜......
    酒對愁腸,又是幾杯下肚,這幾天沒有休息好,他就打著鼾聲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等他朦朧中醒來,眼前似乎有一人在對麵坐著,看他醒來,笑道:“趙捕頭,你已經死了好幾回了!”
    趙灼猛地想起自己是在甘泉堡裏,打個激靈徹底醒了,對麵正是黃標,他喝了一口酒,吃了桌上的菜:“味道不錯,你做的?”
    趙灼尷尬笑道:“哪裏?我也吃現成的。你那邊怎麽樣?”
    黃標道:“再把他捉回來實在是太麻煩,就砍斷了他一隻腳,讓他以後無法為禍一方。”
    “侯貴?沒有殺了他?”
    黃標搖搖頭:“我承諾給他隻要如實招供,饒他一命。”
    “他招出點什麽?”趙灼知道黃標別的優缺點不說,信守承諾是一貫作風。
    黃標道:“甘泉堡沒有什麽黑厥聯係人,每次都是他親自去報信,然後再把工匠們送去,黑厥人半路接走。”
    “這麽說以後他不幹了,這條路子斷了一半兒。”趙灼道。
    “恐怕隻能斷他一段時間,背後的耶律家很快會派人補上。”黃標道。
    趙灼點頭:“應該是,但咱們力所能及隻能做這麽多了。”
    黃標道:“把他們販賣工匠的事情在北涼、雲都一帶公開,如果工匠都不肯來了,他們難度也會增加很多。”
    “往那邊去的商隊也都已經走了,還怎麽...?”趙灼問道。
    “我一早出城,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應該沒什麽落下。那個林氏母女,商隊的傷員,對了,還有那個小九,都跟著反向的商隊去雲都城了。”黃標道。
    “哦,黃將軍神速。”趙灼如此說,心裏卻覺得這個家夥辦完侯貴、早晨也不先來救自己,而是去了城外布置任務,看來自己真的沒啥地位可言。
    “不要怨恨我不來救你,我想有那個飛賊在,小小陷坑弄不死你們。我剛看了那個坑,那些溝槽都是你挖的吧?嗬嗬。”黃標笑道:“那個飛賊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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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去追商隊了。”趙灼沒有說她受了傷。
    “這個女賊,雲都城的牢獄也逃得出來,匪夷所思。”黃標感歎道。
    趙灼往外看了一眼,院裏陽光明媚,似乎剛過正午,試著問道:“咱們去追商隊?”
    黃標又一飲而盡道:“不,先不急,我要幹掉耶律洞再走。”
    趙灼疑惑道:“耶律洞?”心裏歎道,黃標這個家夥簡直像是個瘋子,朝廷究竟給了他什麽好處,讓他如此盡心的賣命?
    黃標道:“耶律家跟黑厥人勾結的核心人物,也是操辦這個生意的主謀,幹掉他,大事可成。”
    “怎麽殺?”趙灼心存疑慮,耶律洞是耶律府的核心人物之一,一般不怎麽在尋常酒肆瓦舍裏出現。
    “侯貴說,這耶律洞,在城西有個小院,偷偷在那裏養了幾個女人,他時不時的會過去。”黃標對於收來的情報十分的自信。
    “會不會是陷阱?”趙灼聯想到侯貴這一串的表現。
    “他不會說謊,我用他小妾一家的性命威脅他。”黃標道。
    “對了,後院的假山下麵,有一隊巡邏士卒,被關在了機關裏麵。”趙灼簡單的描述了他看到的情景。
    黃標聽了,有些擔憂道:“那有些糟糕了,如果巡城守衛營發現這幾人一直沒有歸隊,可能會滿城搜查。”
    趙灼道:“繼而他們會發現,侯貴、賈三兒都不見了,咱們出城都有困難。”
    黃標麵色凝重起來:“這麽說,耶律洞很快就會警覺起來。有可能這幾日他是不會出耶律府了。”
    趙灼思慮再三,還是不打算把山中密道的事情告訴黃標,他擔心黃標魯莽行動會害了高世伯,他說道:“商隊馬上進入黑厥人的地盤了,也有不少危險,要不咱們先去追趕商隊?”
    黃標歎口氣:“我總覺得這件事兒做的不夠完美。”
    趙灼道:“人力終是有限,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黃將軍不必自責,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黃標道:“董公公那個胳膊受傷的呂護衛,無法持刀,跟著商隊一起回雲都了,我把這裏的情況都讓他轉告靖北王,相信靖北王出手,一定能肅清甘泉堡的烏煙瘴氣。”
    趙灼道:“嗯,黃將軍做事縝密,咱們力量薄弱,打探消息這條做的已經很好了。”
    黃標這才道:“也罷,咱們去追趕商隊。”
    後院的馬廄裏剛好有四匹馬,兩人將四匹馬全牽走,一人兩騎,從宅子裏拿了兩把腰刀藏在馬腹旁,又去集市買了些幹糧,裝好了水囊,騎馬出了甘泉堡。
    目測還有一個時辰天黑,出城後正要策馬西行,忽見東麵旌旗招展,一支軍隊從北涼城方向開來,黃趙二人跟城門洞附近百姓一起閃在路邊,等到遠處的軍隊靠近了,看清楚打的“卻蠻軍”的旗號。這邊甘泉堡的守軍也嚇了一跳,趕緊派人前去接洽。
    人群裏,兩人對視一眼,黃標猜測道:“難道是北涼追我們的?”
    趙灼道:“保不齊,咱們快走。”
    他們跑出去沒多遠,甘泉堡緊急加緊了進出城門的檢查。不光是“卻蠻軍”的人到了甘泉堡,堡內一些人的失蹤也引起了耶律府的注意。最終去林府的人發現了被綁在屋裏的一群人和被殺的賈三兒,於是林府中幾個見過“歹人”的家丁被拉到城門,幫著士卒辨認往來的人中有沒有“馬匪”。
    商隊開拔,綿延兩三裏的長度。
    兩界山西側的丘陵上,一支六人的馬隊,臉上都蒙著黑布,遠遠的看著山丘下行進中的商隊。
    為首一個手持彎刀的壯漢道:“娘的,現在的商隊越來越狡猾,聯合起來這麽多的人馬,咱們這些靠打劫為生的還怎麽活?”
    “給咱們交糧的那些小部落,被莫哥渾這廝滅了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現在草原上找個人比找匹狼還難。”身後一個手拿寶劍的瘦高漢子道。
    “要我說,也怪不得他們,咱們說隻要按時交了肉和奶,要保護人家的,結果還是咱們沒用。”一個光頭壯漢甕聲甕氣的說道。
    “這莫哥渾隔三差五的帶人在草原上狩獵,咱們搞不好又會碰上,以後的日子越來越難過。”手持彎刀的道。
    “要說這黑厥騎兵真不好弄,十個對四個,咱們還折了四個兄弟,要不,咱們進草帽城再幹一票?”光頭壯漢道。
    “進城風險有點大,被堵在城裏很難逃脫。”寶劍漢子道。
    “我這都前胸貼後背了,進城搶點兒總比餓死強。”光頭摸了摸肚皮歎口氣,然後接著道:“聽說曲老二在鳳凰湖一帶混的挺好。”
    “聽誰說的?”彎刀漢子問道。
    “咱們進城那回,在酒館裏聽說的。”光頭道。
    “鳳凰湖那麽偏,也沒啥商隊,靠什麽混得好?”寶劍補充問道。
    “打劫小部落唄,搶羊、搶馬、搶女人。”
    “那邊的部落更野蠻,曲老二傷亡怕是小不了。”寶劍道。
    “幹咱們這行的,刀尖上舔血,哪有不傷亡的,你老擔心這個、那個的,去做你的教書先生好了,還做什麽馬匪!”光頭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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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不是為了大家好嗎?照你說的,進城打劫,上次一下子折損了七八個兄弟,再去一次搞不好全軍覆沒,你這就滿意了?”寶劍漢子反唇相譏。
    “那你倒是說說,現在咱們三天餓九頓,怎麽搞?還賽諸葛,我看還賽不過豬!”光頭道。
    寶劍漢子外號賽諸葛,怒道:“我們不是一起想辦法嗎?有本事你給個出路啊!?”
    “兩位兄弟不要吵了,實在不行,咱們去找曲老二求和,加入他們也不是不行。”彎刀漢子說道。
    “犳哥,那可不行,曲老二那德行,我看了反胃。”光頭道。
    三人看著坡下遠處徐徐前行的隊伍,那大商隊很謹慎,在附近散出去不少遊蕩的哨騎,連偷一把就跑的機會都沒有。現在豹哥的隊伍隻剩六人,遇到這種規模的商隊隻能歎氣了。
    “張彪那邊?我覺得還是可以用用,不行咱們再去找找他。”賽諸葛道。
    “拉倒吧,上次我去找他,愣是躲著不見!老大死了後哪兒還有情誼在?”光頭諷道。
    “不行的話,我親自去找他,最不濟讓他推薦咱們做個大戶的護院總可以。”手持彎刀的豹哥說道。
    “誰敢用馬匪做護院?再說看人臉色吃飯,老子吃不慣!”光頭道。
    豹哥突然怒道:“老六你再他娘的敢給我頂嘴,信不信扒了你的皮?跟誰稱老子哪?”
    光頭連忙道:“豹哥別生氣,我那不是餓的心慌嗎?”
    豹哥發狠道:“他娘的,我就不信了,這世道,還能把馬匪餓死了?走,去草帽城!”
    光頭皺眉疑慮道:“豹哥,前天剛殺了幾個黑厥騎兵,進城不會被捉吧?”
    賽諸葛道;“你把斧子一扔,誰知道你是竄山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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