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夕陽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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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夕陽逐漸西下。
院中,一張木凳上,趙灼拿出陶丸送給他的塤,吹了起來,悠長婉轉的聲音在院中回蕩。
將化的醜妝洗掉,玉嬌娘站在院落中的一個石台上,聽著塤聲,雙手別在胸前呆呆的發愣,遠處又大又紅的落日即將沒入西山,客棧短牆外的人家正在燒飯,兩條煙囪的長煙直衝雲霄。
“不怕冷啊?”趙灼停下了吹塤。
玉嬌娘沒有回頭:“夕陽太美了,好像大漠的太陽比中原的更好看。”
“有句詩說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不到大漠寫不出這樣的詩句,看起來真貼切。”他也走到了石台上,問到:“這些年一路走來,有沒有找到適合生活的桃花源?”
玉嬌娘搖搖頭:“處處的百姓生活都不容易,拚盡全力僅得糊口。”
“若逢戰亂,更是命如草芥。”趙灼走到跟她平齊,也看著夕陽道。
“唉,看起來無論在哪裏,投胎都是人和人最大的差別。”玉嬌娘轉頭看著他的側臉,眸子中閃著夕陽照射過來的光。
趙灼也看了她一眼,去掉醜妝後的她娟秀俏麗,在到處是莽漢的蒼茫草原上確實賞心悅目,他應和道:“你說的對,這些年我也悟到了,奮鬥在出身麵前,一文不值。”
玉嬌娘笑了笑:“老天讓我們出生,可能就是讓我們來受苦的。”
趙灼道:“其實在這小國裏做個皇親國戚,比在大舜過的舒服。”
玉嬌娘道:“可我在大舜去過的那些王公貴族的府邸,比這裏的王宮生活的都好。”
趙灼道:“商隊出發前,靖北王的大兒子忠義侯在京都剛剛被殺,權力互相博弈,有些人活的不像看起來那麽容易。”
玉嬌娘道:“照你這麽說,這貝磊國三個王爺通過投羽毛的方式抉擇誰繼承,也是挺不錯的,至少沒有打打殺殺了。”
趙灼道:“我猜最初那個立規矩的國王是這麽想的。”
玉嬌娘道:“看起來確實有些兒戲了。”
趙灼道:“其實本來挺好的,可惜越後來越走樣,用句古語就叫,靡不有始,鮮克有終。”
玉嬌娘道:“反正四個王爺都是他家的,對百姓來說選誰都一樣,還不如他們自己決定。聽說這個小國一共隻有三萬多人,全部的兵士也就一千多,做這個國王跟大舜一個縣令差不多。”
趙灼道:“還是有些差別的,大舜的縣令上麵有州府、戶部、吏部管著,還有各種朝廷大員、皇親勳貴見了都要低三下四的伺候著,比在這裏當國王差遠了。”
玉嬌娘扭頭看著趙灼,睜著黑亮的眸子,好奇問道:“為啥我感覺跟你說話很舒服,我跟別人都聊不到一塊兒去,這些天把我去年一年的話都說了。”
趙灼看著夕陽隻剩半道身影,歎道:“大概是我見過太多人間悲劇,覺得誰都不容易。”
玉嬌娘道:“其實你不適合做捕快。”
趙灼道:“你也不像賊,我捉過那麽多賊,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的。”
“我什麽樣?”
“嗯,太好看了,幹點啥不好?”趙灼誠實的說道。
玉嬌娘輕聲呸了一聲,臉卻紅了,說道:“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玉嬌娘走後,趙灼等杜庫回來,客棧已經掌燈了,杜庫喝的醉醺醺的被兩個隨從架著回來。回到屋裏,他似乎清醒了一些,看起來在商王那邊裝醉的成份更大一些。
隨從給沏了兩杯茶水,杜庫喝了一口道:“在等我?”他的屋裏隻住了他一個人。
趙灼道:“是啊,來問問,你的人打探到黃將軍的消息了嗎?”
杜庫道:“有個小客棧四天前接待過三個行路客人,應該是黃將軍他們三個。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往掘金城方向出發了。”
趙灼道:“掘金城?聽名字很富有啊。”
杜庫道:“嗯,算是吧,從這裏往西有個孤山叫撒金山,山南和山北兩條路都可以往西走,山南有個城堡叫掘金城,山北有個綠洲,這撒金山上有金礦,傳說是有個神仙背著金袋子路過這裏時口袋漏了,撒了很多金子,那個掘金城就建在金礦上,裏麵出產黃金,城主和貴族是挺富有的。”
趙灼道:“這麽說,南邊的路是走黃沙海,北麵有綠洲,路應該好走些,黃將軍是不是打聽到商隊走的掘金城,所以往那邊走了?”
杜庫笑道:“是啊,商隊都願意走掘金城那邊,他們的貴族有錢,可以高價買貨物,商隊能賺不少金幣。”
趙灼道:“怪不得貝磊國有根這麽重的黃金權杖,原來離產黃金的地方這麽近。”
杜庫道:“嗯,傳說那根權杖有很多魔力,一般人拿都拿不起來。”
趙灼笑道:“大統領親手試過?”
杜庫道:“嗬嗬,那倒沒有那個機會,不過商王說他見過好多次,每年大祭祀的時候,老國王會拿著出來。”
趙灼道:“能從第一代國王手裏五百多年傳到現在,還沒有被搶走,真是不容易,或許還真有些魔力。對了,你跟商王關係不錯,你覺得他能坐上國王寶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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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庫搖搖頭:“雖說可以兄終弟及,可老國王的幾個兒子都大了,他們虎視眈眈的盯著王位,老國王想傳給自己兒子,商王也無可奈何,畢竟國王就是兵王。”
趙灼道:“其實,聽說自古以來,最舒服的人是做個閑散王爺,既榮華富貴、衣食無憂,又不用殫心竭慮,日夜操勞,想開了也挺不錯。”
杜庫笑道:“你倒是挺想得開,很多人不這麽想,上麵有個可以隨時拿掉我榮華富貴的人,我就很不爽。”
趙灼道:“也是,老天總不能讓你事事如意。”
喝了幾口茶,杜庫歎道:“一路走來,感覺這裏是事兒最少的地方了,既沒人盤查,也沒人搗亂,還沒有馬匪。”
趙灼道:“所以有個先賢說,小國寡民,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是最好的生存狀態。”
杜庫道:“嗯,真是準確,要說到大道理,還是不得不服大舜最有文化。”
趙灼笑道:“大舜那片土地的曆史稍微長些。”
沉吟許久,杜庫笑道:“商王有些可笑,他求我派個武藝高強的人進王宮把黃金權杖偷走。”
“啊?這可是掉腦袋的事兒。”
杜庫笑著搖頭道:“要麽他喝酒喝多了,要麽他想當國王想瘋了。”
趙灼道:“偷走權杖他就能當國王了?”
杜庫看著燭火搖曳的光說道:“他大概有他的打算。”
趙灼疑惑道:“你跟他很熟?這麽生死攸關的事兒都讓你來辦?”
杜庫搖頭:“應該還沒有到那麽深的關係,所以商王這樣跟我說,把我嚇了一跳。”
趙灼道:“你怎麽回答?”
杜庫道:“我裝醉,沒聽懂,就跟他說別開這種玩笑,我可不敢聽,他也就沒說啥了。”
趙灼點頭道:“不能摻和這種宮廷內鬥的事兒,搞不好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杜庫要睡覺了,趙灼離開前問道:“我要是去問問聖老先知,大宋國怎麽走,你覺得她能回答嗎?”
杜庫笑道:“你先想想,你能給老先知提供啥她不知道的,她不要錢,隻要智慧來交換。”
趙灼點點頭,又撓了撓後腦勺,有點難啊。
回到自己房間,闊臥、大雷幾個摳腳大漢已經準備睡覺了,趙灼跟他們閑扯幾句,還是去了隔壁敲門。
油燈亮起,玉嬌娘問道:“誰呀?”
“是我。”趙灼輕聲道。
“這麽晚了,有事兒?”
“嗯,跟你商量一下,我想明日一早去求見老先知。”
門吱呀一聲開了,玉嬌娘披了一件衣服開門又匆忙的跑回床邊去,然後用被子把自己一蓋,隻露個頭在外:“你說吧,我聽著。”
趙灼調侃道:“你這樣太不尊重我了,我是來跟你商量事情的。”說著把門關上了。
玉嬌娘反駁道:“深更半夜的進我閨房,你就尊重我了?”
這個床還是挺大的,趙灼坐在了床的另一個角上。
玉嬌娘道:“進都進來了,坐那麽遠幹啥?怕隔壁聽不到你說啥?”
趙灼隻好尷尬一笑,坐到了距離玉嬌娘一臂距離的位置。
“你說,西域的老先知可能不懂什麽?”趙灼問道。
玉嬌娘道:“活了一百八十歲,都成精了,又一心好學的到處搜羅知識,恐怕得京城裏的老夫子來了才行。”
趙灼道:“你看啊,草原上的事兒,什麽放牧啊,養羊養牛啊,狼蟲虎豹啊,兄終弟及啊,她應該都懂,種田的事兒,桑麻漁獵,織布編履,也不是什麽稀奇玩意兒,兵器武藝,帶兵布陣我本來就稀鬆平常,不是大舜沒有厲害的學問,是我不懂呀。”
玉嬌娘笑道:“你來找我,指望我告訴你一些飛簷走壁、入室盜竊的訣竅,還是塗脂抹粉、易容裝扮的秘密?”
趙灼道:“那倒不是,就是覺得心裏沒底,隨口跟你聊聊,屋裏的那幾個莽漢子,滿口都是酒肉男女,沒法談這個。”
玉嬌娘俏笑道:“我也是個江湖莽女子,大字不識一籮筐,要讓趙捕頭失望了。”
趙灼道:“那你休息吧,我躺床上去想想。”
玉嬌娘笑道:“你要是覺的他們打鼾太吵,就睡這裏吧,反正也不是沒在一個屋睡過。”
趙灼起身道:“那不好,以前是不得已,這次不能故意啊。”
說罷起身出了門,玉嬌娘把門栓好,吹滅了油燈。
兩人隔著門靜站了片刻,都略帶遺憾,見對方沒有招呼,就一個回房,一個轉身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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