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森球結構的弧形外壁在舷窗外延展，陰影籠罩下，它像一堵沒有盡頭的金屬蒼穹。
    大柱緊握水滴號飛艇的操縱杆，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這個未知文明的宏偉工程奇跡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我們得離開這裏。”大柱有氣無力。身體的邊界延伸到整個飛艇，達到人艇合一的境界。
    試圖讓飛艇轉向，但某種無形的力量正在拉扯著這艘小型穿梭艇。
    “引力計數異常。”小七的聲音在艙內響起，大柱感覺到腦袋嗡嗡響。
    小七纖細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快速滑動，調出一組組瘋狂跳動的數據，“這不是正常的引力波動，更像是暗物質的負能量。”
    她的話被一陣劇烈的震顫打斷，飛艇如同暴風雨中的樹葉秀搖晃，所有儀表盤同時迸發出猩紅的警報光。
    大柱感覺到脊椎傳來詭異的酥麻感，某種超越經典物理的力量正將飛艇速成振動的弦。
    滋滋，滋滋。
    電子噪音充斥著艙內空間。
    啟動後的機器人思思似乎也不那麽靈光，她的動作像卡住的光碟，動作緩慢，此刻正用機械臂緊緊地護著大柱。她的光學傳感器閃爍著不穩定的藍光。
    “空間曲率正在急劇變化。”小七喊道，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瞳孔開始不規則地縮放。
    大柱想抓住東西固定自己，卻發現四肢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舷窗外，一團朦朧黑霧鋪天蓋地而來。
    那不是氣體，不是粒子，而是空間本身的褶皺。它如同活物般吞噬了舷窗的視野，大柱隻覺得自己的記憶像老式膠片般從眼眶中被抽離。
    “警告，接近戴森球防護區，建議立即改變航向。”
    熟悉的係統提示音將大柱驚醒。
    他猛地抬頭，控製台閃爍著與之前完全相同的啟動畫麵。小七正在檢查導航參數，機器人思思的關節發出與上次完全一致的摩擦聲。
    舷窗外，戴森球結構的某兩個六邊形鏡麵空隙中正透出恒星光芒，穿透陰冷的黑暗麵。
    這個細節他見過，在第七次循環時特意加深記憶。
    “循環幾次了。”大柱的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
    小七轉過頭，她的虹膜裏映著同樣的絕望，這次他們同時保留了記憶。
    “十七次。”她摟著大柱輕聲說，“我們嚐試了十六種不同的逃脫方案，全都失敗，也許我們要死在這裏。”
    她並不害怕，眼神卻中閃著奇異的光彩。
    大柱握緊拳頭，就像《我的父親是瓦匠》中那句不斷重複的歌詞，枯燥無味卻令人感慨萬千。
    現在情況，時間線被某種力量扭曲成了一個閉環，而他們被困在其中無法逃脫。
    “這次試試改變航向角度。”大柱讓虛擬秘書冰冰調出三維星圖，“如果我們能在被吸入之前達到第三宇宙速度。”
    小七已經開始計算，“理論上可行，但我們的推進器功率不夠。”
    冰冰說：“根據我的數據庫，戴森球建造文明可能使用了量子鎖定技術來維持結構穩定，我們遭遇的是其防禦機製，俗稱防火牆。”
    第十七次嚐試開始時，大柱已經能預見到接下來十分鍾內的每一個細節。
    戴森球結構會在第3分27秒開始異常膨脹，引力波動將在第6分18秒達到峰值，而他們會在第9分04秒被完全呼入那個空間褶皺。
    “準備好了嗎？”大柱充滿了求生的希望。
    小七點點頭，她的眼睛裏有種決絕的光芒。
    這次他們做了完全不同的準備，拆解了飛艇的備用能源，將其並聯到主推進器上。
    當熟悉的震顫再次來臨時，大柱沒有抵抗，而是順勢將飛艇轉向一個特定角度。
    舷窗外，戴森球的金屬表麵如同活物般蠕動，六邊形鏡麵重新排列組合，露出恒星的耀眼光芒。
    “就是現在。”小七按下超載按鈕。
    飛艇劇烈震動，警報聲刺耳得讓人頭痛。大柱再次拓展感覺邊界，人艇合一，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吸力開始作用在飛艇上。
    空間再次出現褶皺，在戴森球快要撞擊過來的一刹那，一股熱浪襲擊而來。
    “時光拖延。”大柱啟動了自己的超級技術，這種用精神力啟動的局部時空扭曲獲得短暫的時間差，將耗盡他的精神力。
    周圍的一切突然變慢了，飛艇的警報聲拉成怪異的低鳴。
    小七的長發如同在水中般緩緩飄動，而戴森球結構變得緩慢。
    隻有大柱保持著正常速度，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在消耗著體內儲存的特殊能量。
    飛艇加速，等離子推進器噴射出耀眼的藍光。
    在時間差消失前的最後一秒，它如同離弦之箭，終於脫離了那個循環空間的引力陷阱。
    “我們成功了？”小七虛弱地問，她流出鼻血。
    大柱心疼地為她擦拭了鼻血，檢查著飛艇的狀態，“暫時安全，但代價不小。”
    三分之二的係統受損，生命維持裝置隻能勉強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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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冰機械地報告著壞消息，“食物儲備剩餘12，水資源7，氧氣循環係統效率降至63。”
    在深邃，無盡黑暗的宇宙中飄落，他們應該何去何從？
    導航係統已經失靈，星圖上沒有任何熟悉的參照物。他們可能被拋棄到了距離原位置數千光年外的陌生星域。
    小七有氣無力地說：“食物和水快要吃完了，連藥片食品和水都不夠維持兩周。”
    大柱看著儲備清單，皺眉說，“我們要冬眠了。”
    “你們人類真麻煩。”思思的機械音中竟帶著一絲揶揄，“不像我們機器人不用吃飯。”
    小七苦笑著搖頭：“冬眠艙隻有一個能用，而且能源隻夠維持一個人的生命體征三年。”
    兩人陷入沉默，這個決定太過沉重，也許就是生離死別。
    “你去冬眠。”大柱最終說，“我會保護你的。”
    小七無奈，理智告訴她這是最優解，她默默點頭，眼中含著淚水。
    當他們打開冬眠倉時，冰冰突然報告，“我檢索到一個異常信號。”它調出一個模糊的讀數和一個像素大的圖案。
    “可能是人造結構，距離約0·3光年。”
    希望的火花重新燃起，大柱快速計算，“以我們剩餘的能量，可以勉強到達那裏。”
    “那就這麽定了。”小七躺進冬眠艙，透明的艙蓋緩緩閉合，，液氮開始注入，她的呼吸逐漸變慢。
    大柱最後看了一眼她平靜的麵容，轉身思思：“設定航向，全速前進。”
    未知，一切都是未知，自己的人生方向盤能不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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