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青銅樹椏間凝成霜露，墜地時發出碎玉般的清響。林墨蹲在龜裂的祠堂前，指尖拂過七叔公墳頭鑽出的青銅根須。那日江上帶回來的少女蜷在稻草堆裏，發間別著的野薑花正將根係紮入她頸後紅斑——每片花瓣都映著鐵蛋描述的樹靈記憶。
    灶台上煨著三足陶鼎，林墨將青銅樹漿混入陳年醪糟。阿芷正用百草露清洗少女腳踝的鎖鏈烙印，冷月忽以劍脊壓住翻騰的鼎蓋："這味"蝕骨青"，你從清虛子的丹爐裏順來的？"
    "是解藥。"林墨舀起半勺潑向窗外，沾到樹漿的蝗蟲群霎時褪去青銅鏽色，"以毒攻毒。"鐵蛋抱著新孵的烏鴉擠進廚房，雛鳥啄食鍋沿殘渣後，尾羽竟泛起星紋光澤。
    正午的靈田蒸騰著七彩霞霧，林墨握著鐵蛋的手引動小雲雨訣。雲團在秧苗上空聚成陰陽魚狀，雨水觸及青銅化的土塊時騰起青煙。南宮弈的輪椅軋過田埂，袖中《玄天丹經》無風自翻："坎位水氣過盛，當引離火入坤。"
    "先生可知這離火從何而來？"林墨忽然揚手，昨日栽種的赤焰椒應聲爆燃。錢三通的金算盤在火中劈啪作響，翡翠珠子逐個亮起，將失控的火勢束成淬煉靈壤的金線。
    子時的曬穀場擺著九碗陰陽水，碗沿裂紋拚成紫微鬥數。冷月以劍為筆在星空勾連星軌，阿芷突然指向搖光星側的暗斑："那團黑霧在吞食廉貞！"
    林墨將白日煉化的樹漿倒入陶甕，漿液倒映的星象竟與現實相反。南宮弈忽然咳出血珠，血滴在甕中凝成讖語："九棺噬北鬥，蒼生飼青龍。"眾人悚然抬頭，卻見東方蒼龍七宿正在青銅化，角宿位置赫然懸著天淵閣飛舟的虛影。
    醃菜壇突然炸裂，趙寡婦驚叫著撈出青銅化的蘿卜。林墨剖開菜心，經絡間藏著微雕陣圖——正是青山村地下靈脈走勢。張嬸送來的新麥無端發芽，麥芒刺破麻袋，在夯土地麵繪出母親當年布設的封魔陣殘章。
    "墨哥！石潭...石潭結冰了！"鐵蛋赤腳奔來，腳底沾著冰晶狀的青銅碎屑。林墨觸碰冰麵的刹那，係統光幕突然紊亂，浮現出二十年前蘇清秋在冰麵起舞的畫麵——每個落足點都對應著如今青銅樹的位置。
    申時的雷雨來得蹊蹺，林墨冒雨搶收變異靈稻。穗粒在竹匾上蹦跳如活物，被冷月以霜氣封凍後，竟顯露出微型棺槨紋路。錢三通用金算盤篩米，翡翠珠卡在某個特殊頻率時，米堆突然浮出張人臉——正是飛舟上那位黑鱗衛統領。
    "他在通過血秧窺視我們。"南宮弈擲出丹經壓住米堆，紙頁間滲出蘇清秋的批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林墨會意，將染血的鎖鏈碎片埋入秧田，乙木靈氣催生的稻根立刻纏住虛空中的某條因果線。
    夜半犬吠撕開雨幕，少女忽然赤足奔向青銅樹。樹冠間垂落的果實裂開，每個都掉出半截青雲觀弟子的殘魂。阿芷的百草靈體不受控地綻放，將殘魂接引成朵朵往生蓮。當最後朵蓮花觸及樹幹時，地底傳來鎖鏈掙動的巨響——九具青銅棺正順著靈脈遊向青山村。
    錢三通的金算盤突然自行演算，翡翠珠在桌麵滾出卦象：山地剝。冷月劍尖凝霜為鏡，映出百裏外某座荒廟景象：殘缺的三清像後，蘇清秋的靈體正被九道星鏈貫穿，每掙斷一根，現實中的青銅樹便長高十丈。
    林墨握緊篡命筆，筆杆浮現母親手澤餘溫。係統光幕在暴雨中閃爍紅芒：【最終抉擇提前觸發，剩餘時間：七七四十九日】。鐵蛋懷中的烏鴉突然口吐人言，聲線酷似七叔公臨終歎息："該來的，終究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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