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在低吼中震顫前行，真實眼鏡下的金屬艙壁浮現出細密的血絲，猩紅的液體順著毛細血管遊弋。
    宋小魚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從山本一郎那裏搬來的鱷魚皮座椅，觸感冰涼而細膩。生存點賬戶的投影在他眼前閃爍，顯示著餘額：。
    "三小時瘋漲五萬點，"宋小魚低聲自語，屈指叩著爬蟲類特有的菱形鱗片，喉間溢出嗤笑，"山本這家夥還真是個肥羊，夠我吃好整個世界副本了。"
    舷窗外，血月如浸透鮮血的綢緞高懸，猩紅輝光傾瀉而下，將大地的褶皺染成血管脈絡。
    列車轟鳴著撕裂凝固的夜色，鋼鐵軀殼與夜風碰撞出淒厲嘶吼。
    殘影中閃過坍塌的自動售貨機，那些被菌絲包裹的易拉罐在血月下滲出血色的光芒；破敗的房屋窗欞棲息著人麵鳥。
    宋小魚翻開筆記本，筆尖在紙麵上輕輕滑動，記錄著：“補給站存活率100，可能預示著下個站點【幽暗森林】的危險性……”筆尖突然懸停，全息屏彈出顏卿蔓的文字通訊請求。
    “合作？”宋小魚冷笑一聲，指尖重重叩擊虛擬鍵盤，打字回複：“跟你合作兩次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顏卿蔓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輕笑著回複道：“如果我告訴你，這輛列車正在通過吞噬站台資源進化，最終會殺死所有玩家呢？”
    宋小魚的眉峰微不可察地抽動，沉默起來，這個說法與他的觀察幾乎如出一轍，至少大方向的判斷驚人的一致。
    顏卿蔓知道對方已經上鉤，繼續說道：“據我觀察，我們這些玩家不過是它豢養的絛蟲——弱小者被消化吸收，強大者則淪為搬運工，或者說，工蟻更為貼切，可是工蟻最終的下場……”
    刺耳的警報聲驟然響起，列車穿過漆黑的隧道，車廂內的溫度瞬間驟降，寒意刺骨。
    案台前的菩提鑰匙扣突然散發出奪目的光芒，那是有詭異靠近的征兆，周圍的溫度似乎預示著黑暗中有很不安分的東西，趁機上了列車。
    尚未抵達【幽暗森林】，旅途中的異常生物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宋小魚不禁有些動搖：“自己刻意壓戰力壓等級的行為是否正確？”
    昏黃的燈光下，他翻開筆記本的第一頁，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他對這個黑暗世界的觀察與推測。
    第一個站台，他曾向葉聖陶打聽過，對方提到在兒童精神療養醫院中並沒有發現太多護士，而周放的回答也幾乎一致。
    可為何他與毛曉東卻遭遇了如此多的詭異？難道，這個世界在排斥他們？
    回到列車上後，他遇到了人麵鳥，這一巧合讓他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想。
    更讓他震驚的是，他意外發現這節車廂是“活”的。
    從那以後，宋小魚開始有意無意地觀察列車的變化。008號車廂的血肉最終自行消失，很可能是被車廂吸收了。
    而那些損毀的部分，也在之後的時間裏自然修複。大多數人會將這種現象歸為“規則”，但規則本身，也藏著漏洞和陷阱。
    一進入永夜世界，列車就告訴他們，通用貨幣是生存點。
    然而，奇怪的是，之後上車的乘客卻不一定都擁有生存點。
    這一現象讓宋小魚意識到，永夜世界的真正貨幣並非生存點，而是黃金和紙幣。
    生存點，不過是列車自身的需求。
    當他拿出實驗室的資料時，列車長那貪婪的表情讓他更加確信——對玩家而言，情報或許已經失去了意義，因為那座醫院再也無法進入。
    但對列車來說，這些信息卻可能是它賺取生存點的關鍵，或許未來再次經過那個站點時，它能借此大撈一筆。
    然而，僅憑這些還不夠。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籌碼。
    而顏卿蔓此時的言論，恰好觸動了他內心深處的某根弦。這個女人心狠手辣，但她的眼光和洞察力，宋小魚卻不得不佩服。
    “假如列車是活的，我們就像是寄生在它體內的細胞。當細胞癌變時，你說，本體察覺到這些‘癌細胞’後會如何抉擇呢？”宋小魚食指如飛，快速的在虛擬鍵盤上輸入文字。
    “被清除是一種可能，但……”顏卿蔓頓了頓，打字補充道，“如果我們成長為它無法消化的惡性腫瘤呢？”
    宋小魚的瞳孔微微一縮。這個女人膽子太大了，她的意思竟然是要殺死列車。
    “看來你早已發現。”顏卿蔓的聲音從係統界麵傳來，順著神經元，直接傳入宋小魚的腦海，“被列車消化的人，都會變成它的一部分。因此，哪怕再詭異，他們也必須遵守列車的規則。”
    “所以你在第二次合作時，其實是在考驗我，看我能否成為合格的‘癌細胞’？”宋小魚切換意念回複。
    顏卿蔓不置可否，隻是輕笑：“隻有真正的強者，才配與我合作。”
    這句話她在【血色教室】副本已經說過，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無情，宋小魚懷疑她是否有人類正常的感情，每一句話都透著絕對的理性，這種人想死都難，卻不一定是好隊友。
    宋小魚皺了皺眉。他明白顏卿蔓話中的深意，卻也清楚這個女人的實力與手段。若真的與她為敵，恐怕自己也討不到什麽好處。
    “好，我答應你。”宋小魚沉聲道，“但我們必須約法三章。”
    顏卿蔓微微頷首，示意他說下去。
    “第一，我們之間的合作必須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不得有任何隱瞞與背叛。”
    “這是自然。”顏卿蔓淡淡道：“我跟你說這些，就是誠意。”
    “第二，行動時必須聽我的指揮，我不希望出現任何不必要的意外。”宋小魚繼續道，這次他要占據主動權，聽對方的安排，怎麽死都不知道。
    顏卿蔓微微挑眉，想到了上次坑了對方，知到這次的主動權很難掌握在自己手上，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可以。”
    “最後，也最最重要的一點。”宋小魚的眼神變得銳利而堅定，輸入文字問道：“如果我們真的消滅了它，我們是會徹底留在永夜世界，還是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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