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終於安靜了下來，顧堯準備去洗個澡，從早上折騰到現在，感覺從頭發絲兒到腳底板都是細菌和灰塵。
    大概是被雷霆氣的，他感覺降下去的溫度又升了上來，頭暈腦脹，拿了換洗衣物走進浴室，把熱水溫度調高一些，渾身有些發冷，四肢酸軟無力，泡澡是沒有力氣了，隻能隨便衝一下。
    熱水環抱，疲憊散盡，把淋浴當成泡澡，享受著溫暖和放鬆的一刻。
    洗了個舒服的淋浴澡，正在他擦頭發時，門鈴響了起來，算了算時間，應該是樓上的混蛋。
    還沒等他擦好，門鈴又連續響了起來，顧堯把浴巾甩架子上，怒氣衝衝地走到玄關，一把拉開門，“手是不是不想要了？黏上麵了是嗎？”
    他沒擦幹的頭發往下滴著水，落到白到發光的頸窩，順著精致如藝術品的鎖骨輪廓逐漸下滑，最後沒入深紫色的真絲睡袍領口消失不見。
    由於動作著急，睡袍的帶子鬆垮地在腰間係著，一副將散未散的樣子，而當事人並沒有發現此刻自己的模樣多麽地勾人，怒氣衝衝地恨不得咬門外的人一口。
    沈餘看著他這副模樣眼神暗了暗，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那睡袍仿佛已經不存在了，裏麵的風景全部在眼前呈現。
    “我就按了兩下，是這個門鈴連續響太多聲了。”他移開視線，沒等顧堯允許，就從旁邊擠進門，自覺地拿出拖鞋換上。
    “誰準你進來了？”顧堯關上門，轉身看到自來熟的人拎著東西已經往餐廳去了。
    這人不再是t恤和運動褲，而是一身量身定做的高定正裝，淺藍色條紋長袖襯衫，袖子挽了兩道至手肘，流暢貼身的剪裁隱約顯出胸腹肌肉輪廓，身姿挺拔，灰色西褲包裹著兩條結實有力的大長腿，每走一步都無聲地釋放著雄性荷爾蒙。
    這幾天他見慣了這人穿休閑裝的樣子，現在猛地變回正裝，一時間讓他看的有些移不開眼。
    “你答應我來給你送飯了，肯定就答應我可以進來了。”沈餘把保溫飯盒一一地拿出來，食物的香氣瞬間彌漫整個餐廳。
    蝦仁蔬菜粥、豉油燙生菜、紅豆雙皮奶，還有一盒酸奶，都是容易消化的東西。
    顧堯的愣神被他的話打斷，回過了神，“我沒答應你，是雷霆答應的。”
    嘴上這麽說，腳步卻很誠實地走到餐桌旁坐下，剛剛還沒什麽胃口，現在卻感覺有點餓了。
    “那我錯了，下次一定要等顧老師允許才進來，”沈餘遞給他一個勺子，又在他手邊放了一雙筷子，“這些都是給你的，慢慢吃，吃不完就放著。”
    “你不吃嗎？”顧堯喝了一口粥，繼而抬頭看著他問。
    “我一會兒得去公司，在飛機上吃了，不是很餓。”沈餘回。
    “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也不知道養那麽多人幹嘛的。”顧堯諷刺道。
    沈餘嘴角瞬間高高揚起，沒回答他的話，而是轉身走進浴室，拿著浴巾走過來覆到他腦袋上。
    顧堯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勺子差點沒拿穩，“你幹嘛？我一會兒自己擦就行了。”
    “別動，”沈餘說，“你吃你的，我給你擦。”
    顧堯沒拒絕，繼續低頭喝碗裏的粥。
    以前他經常犯懶，不喜歡用吹風機，浴巾胡亂擦兩下就算了，反正頭發短，即使冬天也很快就幹了。
    他不在意，有人會心疼。
    沈餘經常拿著浴巾跟在他屁股後麵給他擦頭發，而他巋然不動，習以為常，甚至還能做一套高數卷子。
    即使這幾年沒有人給他擦頭發了，現在這已經形成肌肉記憶的熟悉動作依舊讓他不感覺陌生，該幹嘛幹嘛，手裏的動作一點兒不受影響。
    “你不是要趕著去公司嗎？”顧堯頭也沒抬地問。
    “給你擦完再去也不遲，也就幾下的功夫。”沈餘看著他後頸的小塊肌膚，手指多次不經意地從上麵劃過，如夜晚的月光柔軟細膩。
    他手裏的動作非常輕柔，像是對待易碎珍品一樣慢慢地擦著，擦到半幹之後，手指貼著頭皮又按摩了幾下，才算結束。
    “可以了，等吃完飯估計也幹的差不多了，”他抬手貼著顧堯的腦門試了試溫度，溫度不高，讓他鬆了一口氣，“吃完就去休息，睡前再喝一杯溫水，空調不要開太低，被子蓋厚點兒。”
    “知道了，你比雷霆還囉嗦。”顧堯抬眼不耐煩地看著他。
    “嗯，以前怎麽不嫌我囉嗦？”沈餘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拿著浴巾走進洗衣房。
    等出來之後，他站在餐桌旁看著顧堯慢吞吞地喝著粥，眉眼輕挑，語氣柔軟地開口，“顧堯。”
    “嗯？你還不走嗎？剛才吃飯的話，這一會兒都把飯吃完了。”顧堯吐槽道。
    “我再囉嗦最後幾句就走，”沈餘湊過去拉起他空著的左手，在他手腕上套了一個銀手環，“還記得剛才說的禮物嗎？這是那天買許願紅絲帶的時候看到的，那個老婆婆說，她們當地的風俗就是要送銀飾作為定情信物，銀飾在她們族裏是很神聖的，可保長命富貴，一生無憂，所以，我就買了這個手環。”
    手中的手腕很細，骨頭摸著有些硌手，“這是那個老婆婆自己做的，承載著那棵許願樹的聖靈，我希望它可以保佑顧老師不再生病，健康到老。”
    顧堯放下手中的勺子，靠著椅背把手腕抽出來，舉到眼前仔細地盯著手環，表麵繡了複雜精致的對稱圖案，鼻子微酸，片刻之後，聲音有些沙啞地說：“誰還信這些騙小孩子的東西？”
    “無所求才不信神明，”沈餘笑著說，“但我的所求是你，為了你，我選擇相信。”
    顧堯沒出聲，隻是低頭端詳著手腕上的銀手環，仿佛要把每一道花紋刻在腦中。
    “好了，我走了，吃完的碗放著就行，不用洗，我晚上過來拿，”沈餘抬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笑著說，“好好吃飯。”
    顧堯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從餐廳到玄關，每一步都看的仔細認真，目不轉睛，直到大門被關上，一切恢複平靜，視線依舊盯著玄關的方向，沒有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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