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秋天，最多的野菜就是莧菜，吃法多樣，營養豐富。
    顧堯對這種菜比較熟悉，以前跟著奶奶摘過幾次。
    “回去用這個菜煮麵筋湯，就是奶奶煮的那種，加點花生碎和胡椒粉，用麵粉勾一點芡，喝的時候配上老陳醋，非常完美。”
    沈餘被他這個詳細的形容逗笑了，“記這麽清楚啊。”
    “記得清楚沒用，我已經忘記味道了，隻知道非常好喝，在外麵從未喝到過。”顧堯揪了一把莧菜放袋子裏。
    “回去就給你做，味道可能和奶奶做的有差距，畢竟平時沒機會做這個野菜湯。”沈餘在旁邊薅了一把野蔥。
    “那沒關係，我不挑食。”顧堯說。
    這話一出口，沈餘就笑了起來，“是不挑食，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而已。”
    “怎麽？有意見？”顧堯瞥了他一眼，冷聲問。
    “沒有，咱們家你就是老大，誰敢對你有意見，拖出去杖責五十大板，”沈餘轉頭對不遠處逗飛蛾的狗崽子說，“伏天，聽到沒？你也不能有意見。”
    “汪。”小狗在忙，勿擾。
    摘野菜的速度很快，沒用半小時就摘了一袋子，過了正午，陽光沒有那麽烈，山裏開始起風了。
    “可以了，回去吧。”顧堯直起身，活動了一下一直彎著的腰腹。
    沈餘把一把蔥放袋子裏，拎起兩個袋子顛了顛，“今日收獲頗豐，果然幹活得兩口子來，效率成倍提高。”
    顧堯摘了一個狗尾巴草逗著腿邊的伏天，“到現在為止是極限了，再多就幹不動了。”
    “都是健身達人了，現在就不行了嗎？以前拔蘿卜的勁頭哪兒去了？”沈餘揶揄道。
    顧堯用狗尾巴草碰了碰他的側臉，“以前又沒爬山，還有，是幹活不行了，其他方麵還是很行的。”
    “哦？是嗎？那現在讓我檢查一下吧。”沈餘兩隻手都拎著東西，直接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耳尖。
    “別鬧，好好走路，一會兒滾下去我還得打120，多給人家醫生添麻煩。”顧堯話音剛落，就看到腿邊的伏天豎起耳朵看著樹林，嘴裏還嗚嗚著。
    顧堯順著它的視線看過去，隻見剛才他們撿板栗的地方有兩隻小鬆鼠，正在剝栗子。
    “噓，不要叫。”他示意伏天不要出聲，拿出手機拉近鏡頭抓拍了幾張。
    小鬆鼠拖著毛茸茸的尾巴，非常可愛，剝栗子動作很麻利。
    正當顧堯彎著腰全神貫注地抓拍時，背後貼過來一個溫熱的身體，下一秒沈餘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顧老師，在幹嘛呢？”
    “看，鬆鼠。”顧堯指著不遠處，悄聲道，“我們是不是搶了它們的口糧？”
    “沒事兒，樹上的板栗會不停掉落的，足夠它們整個族群過冬了。”沈餘抬手從後麵摟住了他的腰。
    顧堯又切換成視頻模式，對著兩隻往嘴裏塞食物的鬆鼠拍了一段視頻。
    忽然，他感覺耳後一陣發癢，緊接著濕潤的氣息撲來，背後的人趁他不注意覆了過來。
    “幹嘛呢？”他抬手向後揉了揉沈餘的腦袋。
    “想檢查一下顧老師到底行不行。”沈餘的唇若即若離地貼著他的皮膚，說話時的氣流全部噴到耳後薄弱的皮膚上，讓顧堯輕輕打了一個顫。
    顧堯直起身在他懷裏轉了個身，抬手摟著他的脖子，笑著問：“你想怎麽檢查呢？”
    沈餘眼神暗了一下，用低啞的嗓音說：“你猜？”
    說著不等顧堯回答，他直接覆到那兩片嫩唇上，如暴風雨般地盡情品嚐。
    .......
    四十分鍾的路程，倆人磨蹭了兩個小時才回來。
    顧堯感覺身上說不出的黏膩，奶奶家沒有水，隻有不遠處的老井可以打水。
    沈餘從車上拿了幾瓶礦泉水，先擰開一瓶遞給他，自己又喝了一瓶，剩下的全部用來洗手和清潔了。
    剛收拾好，大門就被推開了，是幫忙照看這裏的鄰居奶奶。
    “小餘，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我看到門口停著車，就猜到可能是你回來了。”
    沈餘幫顧堯理了理衣服，這才迎過去，“王奶奶好，我上午過來的，回來看看我奶奶。”
    “剛從山上下來嗎？”王奶奶問。
    “嗯。”
    “這是......堯堯吧？以前和你一起回來過幾次的那個小孩兒。”王奶奶看著旁邊的顧堯，不確定地問。
    “是的。”沈餘回。
    “王奶奶好，我和沈餘一起回來看看奶奶。”顧堯笑得一臉乖巧。
    “哎呦，你奶奶可真沒白疼你們倆啊，她生前就經常跟我念叨你，說堯堯多乖多好。”王奶奶打量著倆人，笑著說。
    她的表情是看晚輩的那種慈祥，不帶任何審視和惡意，當年的那些謠言她肯定也知道的，但是她選擇相信自己看到的，兩個孩子都是懂事聽話的孩子，這就夠了，至於其他的都不重要。
    “這幾年辛苦您幫忙照顧這裏了，不然這院子肯定雜草叢生，一片狼藉。”顧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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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有什麽辛苦的，順手的事兒，是你們有心了，都是孝順孩子。”王奶奶說。
    沈餘想到一個事兒，“王奶奶，咱們村旁邊的小廟還在不在？”
    “不在了，現在農村搞什麽集體改革，去年就拆了，”王奶奶說，“你們要想祈福的話，在鎮子那邊有一個，現在都去那兒。”
    “哦，那就算了，本來還想著過去看看呢，我奶奶以前最喜歡去那裏了。”沈餘說。
    “哎，”王奶奶歎了一口氣，“她走之前的一段時間，也隔三岔五地過去，說是給你們倆求平安，歲歲無憂。”
    “她的祈福應驗了，我們非常好。”沈餘說。
    “那就好，她在天之靈肯定也會非常高興。”
    王奶奶又交代了幾句，這才離開。
    沈餘和顧堯在院子待到半下午，打了一些新鮮桂花，給奶奶上了三炷香，這才鎖門離開。
    小院子的每個角落都能想到奶奶還在時的模樣，世界上最疼愛他們的長輩不在了，這是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回去的路上，顧堯聞著車裏的桂花香，腦中一直浮現出奶奶慈祥的笑容。
    “這個味道總讓我想到以前在桂花樹下陪奶奶織毛衣納鞋底的場景，她喜歡讓我給她撐毛線，然後就是講你小時候的糗事。”
    沈餘笑了笑，“那些事兒我都不記得了。”
    “說你從小就很好帶，不哭不鬧，給什麽吃什麽，比養一隻小狗還省心，長大一點兒就開始調皮搗蛋了，三四歲就像泥猴子，一眼看不住就沒了蹤影，以至於她下地幹活都得背著你，生怕被偷了。”顧堯說這些話的語氣很輕柔，語速平穩。
    沈餘隻是聽著，並沒有插話，在他敘述的時候偶爾回一個“嗯”。
    顧堯說了挺多，到最後語氣帶著些許哽咽，“我很想她。”
    “嗯，我知道，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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