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凝結的冰晶尚未完全墜落，廢墟底層的電子蜂鳴聲驟然拔高。
    顧淵咳出的黑血在雪地上蒸騰起硫磺氣味的煙霧，他試圖抓住柏瑤的手腕起身，卻發現少女鎖骨間的十字吊墜正在融解她手腕的繃帶。
    "輻射值突破臨界點！"靈犀的機械瞳孔閃過數據流，銀白色發梢無風自動。
    她抬手指向正在融化的鋼架穹頂，"那不是雪——是電子腦殘骸分解的納米級鐵屑。"
    蒼炎掌心的火焰突然扭曲成詭異的青紫色，這位慣常豪爽的火焰能力者此刻死死盯著培養艙顯示屏。
    畫麵裏戴著修女頭巾的背影正將十字架吊墜浸入胚胎艙，那吊墜的紋路與柏瑤頸間殘留的光塵完全重合。
    “聖約教會，這是個三年前被剿滅的極端組織，他們妄圖通過禁忌科技與古老力量融合，掌控生死，製造出能淨化一切的能量。他們有著獨特的科技與能力，胚胎艙便是他們的核心裝置之一。”靈風用羅盤碎片挑起一綹沾血的繃帶，繃帶上的藥漬遇到鐵屑雪立刻發出琴弦崩斷般的脆響，“他們的胚胎艙應該全部...”
    劇烈的震顫打斷了他的話。
    顧淵的蝠翼碎片突然懸浮成血色漩渦，廢墟深處傳來齒輪卡死的摩擦聲。
    十二道暗紅色光柱穿透地殼，將方圓十公裏的建築殘骸切割成蜂巢狀結構。
    "是血祭矩陣。"靈犀的聲線首次出現波動，她投影出全息地圖，無數猩紅紋路正沿著地脈蔓延，"黑暗巨獸的脊椎骨正在分解成詛咒載體——我們殺死的不是本體，是某個古老存在的蛻皮！"
    柏瑤突然按住心口踉蹌後退，她先前被顧淵咬破的指尖正在生長出水晶狀脈絡。
    顧淵本能地伸手攙扶，卻在觸碰少女皮膚的瞬間被燙出焦痕——那些脈絡裏流動的分明是聖約教會特有的淨化能量。
    "撤離優先。"蒼炎突然將火焰按進地麵，熔出直徑三米的防護圈，"這種規模的詛咒爆發至少要三位血伯爵聯手..."
    "地下七層有生物反應。"靈風轉動羅盤的手突然僵住，琉璃鏡片映出正在重組的地表，"二十七個人類生命體征，集中在舊地鐵通風井——詛咒潮汐還有四分鍾抵達那裏。"
    顧淵的瞳孔瞬間收縮成豎線。
    他腦海中閃過血域能力在詛咒影響下的變化，這詛咒似乎在侵蝕血域的能量循環，使再生速度變慢。
    他甩開蝠翼殘片凝聚的血刃，暗紅紋路從咬痕處爬滿脖頸："靈犀計算最佳路徑，蒼炎負責熔穿隔離牆。"冰碴還在從他指縫間墜落，但血騎士的威壓已震碎周身五米的鐵屑雪。
    "你瘋了？"蒼炎拽住他殘破的披風，火焰在兩人之間炸開火星，"血域能力正在被詛咒腐蝕，沒發現你的再生速度變慢了嗎？
    這詛咒影響著血域能量的流轉，讓你恢複能力大減。"
    仿佛印證他的話，顧淵手背剛被柏瑤淚水灼傷的傷口突然綻開血肉。
    少女驚慌地想用治療光塵覆蓋傷口，卻被顧淵反手推開："帶著靈風去找藥品支援，你們倆不適合正麵戰..."
    地麵在此時裂開深淵。
    六隻骨爪攀住裂縫邊緣，爬出渾身嵌滿電子元件的類人生物。
    它們的心髒部位跳動著聖約教會的十字徽章，眼眶裏卻湧動著顧淵熟悉的血族能量。
    眾人警惕地看著這些基因嵌合體，隻見它們身體微微顫抖，表麵的電子元件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靈犀眉頭一皺，心中湧起一股不安。
    靈犀的粒子刃搶先斬斷首隻怪物的小腿："基因嵌合體！
    黑暗巨獸的細胞在吸收教會科技！"她的機械臂突然迸出電火花，納米級鐵屑正在侵蝕關節。
    顧淵的血刃與怪物骨爪相撞時爆出教堂鍾聲般的轟鳴。
    緊接著，那隻本該被斬首的怪物身體上的紋路閃爍得更加劇烈，隨後突然分解成上百隻機械蝙蝠，每隻蝙蝠的利齒都刻著微縮版血祭符文。
    顧淵瞪大了眼睛，心中一驚。
    他的霜血戰甲在叮咬聲中迅速鏽蝕，左肩護甲崩裂時露出下方翻卷的腐肉。
    "血域展開！"暗紅結界撐起的瞬間，三隻突破防線的機械蝙蝠在柏瑤麵前炸成血霧。
    顧淵咳著冰碴將少女護在身後，沒注意到有縷金線正從她破碎的衣領滲入心口。
    蒼炎的火焰終於熔穿通往地下的通道。
    眾人沿著通道向下走去，通道裏彌漫著潮濕的氣息，牆壁上的青苔在微光下閃爍。
    靈風的心跳有些加快，他感受到了一種未知的壓迫感。
    靈風甩出藥劑瓶炸開酸霧，暫時阻滯了第二批湧出的嵌合體："顧淵！
    通道隻能維持三十秒！"
    血騎士的蝠翼殘片此刻已盡數化作盾牌，顧淵後頸的方舟標誌亮如烙鐵。
    當某隻嵌合體突然突破結界咬向他咽喉時，時間仿佛突然凝滯——柏瑤瞳孔深處閃過十字星芒，她染血的指尖懸停在嵌合體太陽穴位置，某種比血域更古老的能量正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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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瑤指尖凝聚的星芒突然坍縮成微型黑洞，嵌合體太陽穴處的血祭符文竟如同活物般扭曲哀嚎。
    顧淵的蝠翼殘盾在能量漣漪中碎成齏粉，少女瞳孔深處倒映出無數破碎的十字架虛影。
    "聖痕...共鳴？"靈犀的機械音帶著罕見的遲疑，她脖頸後的散熱孔噴出大量鐵鏽色蒸汽。
    納米鐵屑組成的暴雪突然改變軌跡，如同朝聖者般湧向柏瑤懸浮的發梢。
    蒼炎拽著靈風的後領躍入熔岩通道："別發愣！"他甩出的火龍卷將三隻機械蝙蝠燒成琉璃狀結晶，爆炸的衝擊波震碎了顧淵耳畔凝結的血痂。
    顧淵抓住柏瑤手腕的刹那，少女頸間的十字吊墜突然熔穿他的掌心。
    猩紅血霧與銀白聖光在兩人之間形成螺旋力場，那些啃噬霜血戰甲的機械蝙蝠紛紛爆裂成數據流殘片。
    "顧淵..."柏瑤的嗓音仿佛混入了電子合成音，她治療光塵覆蓋的傷口正滲出金色光粒，"通風井的生命體征在衰減，有孩子的心跳頻率..."
    血騎士的獠牙刺破下唇，顧淵將染血的拇指按在少女眉心："清醒點！"沸騰的血脈之力強行截斷聖光灌注，柏瑤眼睫上的冰晶簌簌墜落，重新聚焦的瞳孔映出男人肩甲下蠕動的腐肉。
    地下七層的酸霧被靈風特製的中和劑染成熒綠色。
    當顧淵抱著柏瑤撞進通風井時，生鏽的管道正傳出嬰兒斷續的啼哭。
    二十七名避難者蜷縮在防輻射凝膠製成的繭房裏，最外圍的中年男人胸膛插著半截教徽長矛。
    "聖約教會的殉道者。"靈犀掃描屍體後彈出全息投影，"他用自己的脊椎作為避雷針，把詛咒能量導入地下——這些人才活到現在。"
    蒼炎熔化的鐵水在入口處形成岩漿屏障，暗紅色詛咒潮汐正在外層走廊翻湧。
    柏瑤掙紮著從顧淵懷裏起身，她撕開繃帶包紮男人手心的貫穿傷："給我兩分鍾，能展開淨化力場..."
    話未說完，某隻繭房突然炸開腥臭黏液。
    七歲模樣的男孩四肢反關節爬出，後頸鑲嵌的十字架芯片正在吸收防輻射凝膠。
    顧淵的血刃劈到半空突然轉向，削飛了即將抓向孕婦的骨爪。
    "別傷他！"柏瑤的淨化光塵織成光網，男孩脊椎卻突然彈出八根機械節肢。
    顧淵旋身將少女護在翼膜下，硬抗了記鑿穿混凝土牆的穿刺攻擊。
    靈風甩出的鎮靜劑在男孩眉心炸開藍霧："是神經接駁裝置！
    他的腦垂體被改造成了..."藥劑霧突然凝結成冰棱，男孩撕裂的嘴角淌出黑色機油，胸口教會徽章竟浮現出血族紋章。
    顧淵的霜血戰甲爆發高頻震顫，冰藍色粒子流順著血刃灌入男孩胸腔。
    當啷落地的芯片核心顯現出雙螺旋結構的血族基因鏈，柏瑤的淨化光塵甫一接觸就蒸發出焦糊味。
    "雙向汙染。"靈犀的機械臂彈出激光手術刀，"黑暗巨獸同時吞噬了血族和聖約教會的..."
    整座建築突然傾斜四十五度，蒼炎維持的岩漿屏障裂開蛛網紋。
    顧淵撞破即將閉合的應急閘門時，看到通風井外牆上攀附著上百具嵌合體。
    它們胸腔的十字徽章全部逆轉成倒懸血杯，電子眼中流轉的正是他血域展開時的能量圖譜。
    柏瑤的光塵護盾在第三波衝擊下碎裂，她轉身用後背替孕婦擋下飛濺的鋼筋。
    顧淵聽見血肉撕裂的聲音時，血騎士的瞳孔徹底變成暗紅色。
    少女後肩的抓痕湧出黑色霧氣，那些霧氣竟凝聚成縮小版的黑暗巨獸虛影。
    "顧淵別過來！"柏瑤用最後的光塵封印傷口，聖痕在她鎖骨處灼燒出焦痕，"這些詛咒在吞噬治療能量..."
    血域結界突然收束成猩紅光繭，顧淵咬斷自己的腕脈將血液喂入柏瑤口中。
    靈犀的警告淹沒在能量過載的警報聲中，血騎士階位的威壓震碎了所有嵌合體體表的教徽裝甲。
    蒼炎的火焰長槍貫穿三層樓板："帶人質先走！"他的火焰發梢正在褪成灰白色，"血月潮汐要來了，這些鬼東西在吸收..."
    顧淵抱著柏瑤撞進垂直通道的瞬間，整座建築的金屬結構開始高頻共鳴。
    懷中的少女突然劇烈抽搐，黑色霧氣在她傷口處凝結成骨質外甲。
    血族能量與聖痕淨化力在她經絡中廝殺，每次能量對衝都讓顧淵的再生速度減緩一分。
    當最後一名幸存者被拋進靈風展開的緩衝氣墊時，顧淵的蝠翼終於徹底碳化脫落。
    他半跪在崩塌的承重梁上，看著自己正在沙化的指尖。
    血域過度透支的反噬比預想中來得更快，視野邊緣開始浮現黑暗巨獸的複眼幻象。
    下方傳來嵌合體啃食岩漿屏障的聲響，柏瑤傷口溢出的黑霧正在腐蝕應急繃帶。
    顧淵將最後三支血髓劑紮進頸動脈，獠牙撕開手腕湊近少女蒼白的唇瓣。
    "活下去。"他染血的手指拂過柏瑤睫毛上凝結的血霜，"這是血騎士的..."
    整片地基突然塌陷，無數倒懸血杯標誌的嵌合體如蝗群湧來。
    顧淵的血刃在斬斷第七隻骨爪時崩成碎片，他最後的視野裏是靈犀彈出的自毀程序倒計時，以及柏瑤傷口中伸出的、纏繞聖痕鎖鏈的黑色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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