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影在雲層中若隱若現時，顧淵已經攥住柏瑤顫抖的手腕。
    那些在地脈中搏動的金屬血管正沿著他掌心血芒的軌跡震蕩，像是某種遠古密碼在皮下流淌。
    "要下雨了。"靈犀突然仰起頭，銀白色瞳孔裏倒映著正在扭曲的雲層。
    她機械手指撫過左臂浮現的數據流，齒輪咬合的聲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大氣電荷異常值突破臨界點三十七秒後，那些東西就會——"
    話音未落，第一滴墨藍色雨珠砸在炎長老肩頭，瞬間腐蝕出拇指大小的孔洞。
    老者在劇痛中悶哼，掌心跳躍的火焰嬰孩突然發出啼哭般的爆鳴，將方圓五米內的雨幕蒸發成猩紅霧氣。
    "跑！"顧淵的血瞳驟然收縮成豎線。
    他拽著柏瑤撞開雨簾，殘破的逆五芒星冠冕在額前浮現，那些被血芒籠罩的雨珠竟在半空凝結成血色冰晶。
    星使的月白長袍在奔跑中化作流螢，她雙手結印時，眾人腳下突兀地浮現出星光鋪就的甬道。
    柏瑤頸側的暗金紋路突然灼痛。
    她踉蹌著撞進顧淵懷裏，看到少年被血芒覆蓋的右手指甲正在剝落，新生的骨質利爪穿透雨幕時發出琴弦繃斷的銳響。"它們在哭..."她將滲血的耳垂貼在他劇烈起伏的胸膛，"那些青銅色的光...在啃食記憶..."
    前方荒原突然塌陷成環形深穀。
    靈犀的機械義眼泛起警報紅光，她拽住差點跌落崖邊的星使，金屬關節因過度負荷迸濺出火星："地殼運動數據異常！
    這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
    淒厲的狼嚎截斷了她的話語。
    濃霧中騰起十二對幽綠眼瞳，那些生著青銅色羽翼的狼形生物撕開雨幕時，尾椎骨末端的骨刺正分泌出暗紫色毒液。
    最前方的怪物突然人立而起，前爪竟幻化成布滿符文的青銅劍。
    "退後！"炎長老掌心的火焰嬰孩暴漲成三米高的火巨人。
    老者須發皆燃起鎏金色火焰，在荒原上踏出的每個腳印都熔化成岩漿，"離火·焚城！"
    烈焰裹挾著古老咒文席卷狼群，卻在觸及青銅劍鋒的刹那詭異地分流。
    顧淵突然按住劇痛的眼眶——那些怪物翅翼上的羽毛正在重組，每片青銅羽毛都浮現出血域空間吞噬過的逆五芒星圖案。
    "它們能複刻異能！"星使的星光甬道突然扭曲，她月白色的長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炎長老快收力！"
    遲了。
    最健碩的狼人張開獠牙密布的口腔，噴出的竟是濃縮版的離火咒文。
    炎長老的火巨人哀嚎著被自己的招式貫穿胸膛，爆散的火星中，老者踉蹌著嘔出帶著金屑的鮮血。
    三頭狼人趁機撲向搖搖欲墜的靈犀。
    人工智能載體抬起機械臂的瞬間，狼人翅翼上的逆五芒星突然逆向旋轉——她義眼中流轉的數據流頓時卡頓成亂碼。
    "別碰她！"柏瑤掙脫顧淵的手。
    少女頸側暗金紋路綻放出朝陽般的光暈，那些即將抓破靈犀咽喉的狼爪突然凝滯在空中——方圓十米內的雨珠全部停滯，每滴水都映出她瞳孔深處流轉的十二麵晶體。
    這個破綻足夠顧淵撕裂霧靄。
    血色冠冕在他額前完整具現的刹那，荒原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
    那些在地脈中搏動的金屬血管突然破土而出，像無數條渴血的巨蟒纏繞住狼群。
    顧淵的利爪刺入領頭狼人胸口時，指尖傳來的卻不是血肉觸感。
    青銅色的血液。
    正在他怔神的瞬間，狼人碎裂的胸腔裏突然彈出鎖鏈。
    那些刻滿碑林符文的鏈條精準纏住柏瑤的腳踝，將她拖向深不見底的環形穀。
    少女最後看到的，是顧淵瞳孔中炸開的血芒，比雲層中的青銅巨影還要暴虐千萬倍。
    顧淵的視網膜被血芒割裂成碎片。
    他看到柏瑤墜入深淵時揚起的發梢，那些纏繞在她腳踝的青銅鎖鏈正在吞噬暗金紋路的光暈——就像十二歲那年眼睜睜看著母親被血族親王拖進永夜。
    "不！"喉嚨裏迸發的嘶吼裹挾著血域能量，荒原上所有凝結的血色冰晶同時炸裂。
    青銅狼群在飛濺的冰棱中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哀嚎，顧淵的利爪貫穿第二頭狼人胸腔時，那些飛濺的青銅血液突然在半空凝結成逆五芒星。
    靈犀的機械臂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他的生命體征在極速衰減！"人工智能載體強行重啟卡頓的視覺模塊，看到顧淵後頸浮現的血管正被青銅色侵蝕，"這些生物的血在汙染血域！"
    星使的星光甬道突然坍縮成光繭。
    她將月白色長發纏繞在指尖，從發梢剝離的星屑化作箭矢洞穿三頭狼人的眉心："它們在用血做媒介進行精神共振！"她聲音裏第一次出現顫抖，"顧淵快切斷能量鏈接！"
    但血域之主的意識早已沉入猩紅深淵。
    顧淵的骨質利爪開始增生出青銅紋路，每撕碎一頭狼人，就有新的鎖鏈從地脈深處鑽出纏繞他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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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記憶碎片在血海中沉浮——母親臨終前按在他眉心的血手印、柏瑤在避難所替他包紮傷口時顫抖的睫毛、血域空間裏那些哀嚎的吞噬物...
    "你永遠保護不了任何人。"血海深處浮現出與他麵容相似的影子，那是上個月吞噬的血族親王殘魂，"就像你母親被拖進永夜前，連哭喊都發不出——"
    "閉嘴！"顧淵的怒吼震碎血海幻境。
    現實中的身軀突然爆開七道血環，那些纏繞他的青銅鎖鏈在嗡鳴中寸寸斷裂。
    荒原深處傳來齒輪倒轉的轟鳴，雲層中的青銅巨影突然睜開十二隻機械複眼。
    柏瑤的屏障便是在此刻綻放。
    少女從深淵邊緣躍出時，頸側暗金紋路已經蔓延到鎖骨，停滯領域的範圍恰好籠罩顧淵暴走的身軀："淵哥看腳下！"她咳著血沫喊出的每個字都帶著晶體破碎的脆響。
    顧淵本能地低頭。
    血瞳倒映出地脈中湧動的青銅洪流——那些金屬血管竟在柏瑤的停滯領域中顯形，此刻正像琴弦般震顫著傳遞某種信號。
    他撕裂胸膛的劇痛突然平息，血域空間深處傳來久違的饑渴感。
    "靈犀！"星使的星光箭矢突然轉向，在狼群後方交織成星座圖譜，"三點鍾方向的地脈共振點！"
    人工智能載體瞬間領悟。
    她將機械臂插入地麵，義眼投射出的數據流與星圖重合："顧淵！
    攻擊地下七米處的青銅核心！"金屬手指突然爆出電火花，"這些是機械生命體！"
    炎長老的火巨人殘骸突然重組。
    老者撕開燃燒的衣襟，露出心口鑲嵌的赤炎晶石："離火·涅盤！"熔岩般的光柱直衝天際，將雲層中的青銅巨影逼退半步。
    這瞬息的光照足夠顧淵看清真相。
    他任由暴走的血芒腐蝕手臂，將全部能量灌注到利爪尖端。
    當青銅狼群再次撲來時，少年突然扯出自己兩根肋骨——在血族秘法下化作猩紅長槍，精準刺入靈犀標注的坐標。
    地底傳來的金屬悲鳴震碎了方圓百米的岩石。
    所有狼人動作同時僵直，它們翅翼上的逆五芒星開始逆向流轉。
    柏瑤的停滯領域在此刻解除，顧淵裹挾著血雨的長槍已經刺穿地脈核心。
    青銅洪流如退潮般消散時，星使的星光繭突然炸開。
    她將最後的力量化作星橋接住脫力的柏瑤，自己卻踉蹌著跪倒在龜裂的荒原上。
    靈犀的機械臂冒出青煙，她艱難地爬向正在咳血的炎長老："能量讀數...還未歸零..."
    顧淵半跪在地，看著掌心跳動的青銅色血珠。
    那些被汙染的血液正在血域空間翻騰，竟與母親留下的逆五芒星產生共鳴。
    他突然意識到這些機械狼人的製造者，或許就是...
    融合的轟鳴聲碾碎了所有思緒。
    十二頭殘存的青銅狼人突然解體，它們破碎的軀幹在空中重組。
    齒輪咬合聲變得如同萬噸巨輪啟航，星使灰暗的長發被颶風掀起時，眾人終於看清那尊高達百米的融合體——由無數青銅劍刃構築的狼首人身像，胸口鑲嵌著他們方才擊碎的地脈核心。
    "跑..."炎長老的火巨人殘影撐起最後屏障，"往環形穀跑！"
    柏瑤的暗金紋路突然刺痛。
    她轉頭看向顧淵的瞬間，發現少年右眼的血瞳已經徹底染成青銅色。
    那些在地脈中退去的金屬血管再次翻湧，這次卻是纏繞著顧淵的四肢，將他拽向青銅巨像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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