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化塵埃在防護罩外簌簌墜落，顧淵的指節擦過監測屏邊緣，在玻璃表麵拖出一道暗紅血痕。
    靈犀的全息投影在數據亂流中忽明忽暗，七個紅點正在東南裂穀地圖上瘋狂跳動，像極了柏瑤腕間持續擴散的黑洞創口。
    "淨化係統超載260！"機械少女的瞳孔突然爆出火花，她背後懸浮的量子運算模塊轟然炸開三枚晶體管。
    炎長老甩出青銅鏈將裝置拽離爆炸範圍時，顧淵嗅到空氣裏彌漫的焦糊味——那是靈族特供能源核心熔毀的氣味。
    他捂住右臂翻卷的晶簇傷口衝向物資艙，卻在艙門前撞見星使的長袍下擺浸在血泊裏。
    這位來自天鵝座β星係的使者正跪坐在晶化層上，纖長手指插入地麵裂縫，試圖用星輝填補裂穀蔓延至營地的能量斷層。
    她脖頸處鱗片狀的能量紋路已經熄滅大半，像條瀕死的銀河。
    "還剩多少淨水？"顧淵踢開擋路的能量罐，破碎的玻璃渣紮進作戰靴也渾然不覺。
    全息屏上猩紅的"3.7"刺痛視網膜，這個數字讓他血核深處傳來更劇烈的鎖鏈崩裂聲。
    三天前他們用二十噸晶塵從飛星城換來的反物質濾芯，此刻正在淨化艙裏冒著詭異的靛藍色煙霧。
    營地外圍突然傳來能量武器碰撞的尖嘯。
    顧淵撞開防爆門時，正看見三架印著青岩會標誌的懸浮裝甲車碾過晶化灌木叢。
    領頭的光頭男人甩出磁暴鎖鏈纏住淨水車，他額頭的能量增幅器閃爍著不祥的紫光——那是羅震，三個月前還帶著婦孺跪在血域邊緣求他賜予庇護的流民首領。
    "顧先生說過共享資源！"羅震的聲波武器震碎三塊防彈玻璃，他身後上百名饑民眼中跳動著野獸般的綠光，"但你們把最後的水源鎖在五層加密的能量罩裏！"
    顧淵的血域在掌心凝成荊棘長鞭，卻在揮出前被柏瑤的星屑屏障攔住。
    少女踉蹌著從治療艙爬出來，黑洞創口已經侵蝕到肩胛骨，每次呼吸都有晶塵從嘴角溢出："他們車上有孩子......"
    這句話讓顧淵的鞭稍垂落三寸。
    就是這瞬息間的遲疑，青岩會的電磁脈衝炮已撕開淨化艙的穹頂。
    他眼睜睜看著羅震的機械臂探入反物質濾芯艙，那些精密零件在蠻力撕扯下迸出刺眼的電火花。
    "都停手！"血伯爵的威壓如潮水漫過戰場，顧淵瞳孔深處泛起熔金之色。
    正在搶奪濾芯的流民們突然跪倒在地，他們皮膚下的血管詭異地扭動起來，仿佛有無數猩紅小蛇在皮下遊走——這是血域掌控者對低階生命體的天然壓製。
    但赤霄城的重甲部隊恰在此刻破開雲層。
    十八架玄鐵飛舟懸停在防護罩缺口處，炮口凝聚的暗物質能量將柏瑤剛修複的能量斷層再次撕裂。
    為首的銀甲武士摘下頭盔，露出與炎長老七分相似的麵容："血皇閣下既然恢複實力，何不打開東南裂穀的星門？"
    顧淵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這些人永遠不會懂，每次動用血核之力，那些鎖鏈崩斷聲就會離柏瑤更近一分。
    少女此刻正跪坐在晶塵裏，用星屑為被流彈擊中的靈族孩童止血，她鎖骨處的黑洞創口已經蔓延出蛛網狀裂紋。
    "純淨能源坐標正在量子躍遷！"靈犀突然從數據亂流中掙脫，機械瞳孔瘋狂閃爍，"青岩會搶走的濾芯......那是靈族長老用記憶體加密的定位器！"
    混戰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赤霄城的質子炮轟向流民車隊時，顧淵的血域凝成六棱護盾硬抗下這擊。
    他聽見自己骨骼發出晶簇生長的哢嗒聲，四十米外的柏瑤突然捂住心口——少女腕間的黑洞創口正在吸收他外溢的血氣。
    "看看這位救世主！"羅震突然高舉某個黑色立方體，他機械臂上沾滿自家傷員的血，"血皇的治愈術需要吞噬生命能量！
    靈族所謂淨化係統根本是......"
    指控聲戛然而止。
    顧淵的血荊棘洞穿對方咽喉時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羅震額頭的能量增幅器炸開時，他看見那些饑民眼中的恐懼化作實質的仇恨。
    更糟的是，血核深處傳來清晰的金屬斷裂聲——某條鎖鏈徹底消失了。
    "不是......"他踉蹌後退半步，柏瑤的星輝卻在此刻溫柔包裹住他顫抖的手腕。
    少女什麽都沒說，隻是將最後一點本源能量注入他瀕臨崩潰的血域，任由鎖骨處的黑洞創口爬上下頜。
    當赤霄城的飛舟發動第二輪齊射時，東南裂穀方向突然升起七道星柱。
    靈犀的機械音因過載變得扭曲："純淨能源坐標穩定了！
    但血源汙染指數正在......"
    顧淵的視野開始泛紅，他看見那些互相廝殺的人類變成跳動的能量團，聽見星使破碎的喉音說"吞噬他們就能修複血核"。
    在徹底墜入黑暗前，他最後觸碰到柏瑤殘存的體溫——少女將額頭貼在他染血的掌心，睫毛上凝結的星塵照亮瞳孔裏永不熄滅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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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瑤的指尖穿透血色濃霧，精準扣住顧淵痙攣的手腕。
    少女掌心潰爛的黑洞創口滲出星屑，那些閃爍的微光在觸及血伯爵皮膚時，竟將正在晶化的血管脈絡映照成銀河支流。
    "你聽，"她的額頭抵住顧淵染血的作戰服前襟，"血核每次震蕩的波紋，和東南裂穀的星柱共鳴頻率相差0.3赫茲。"潰爛的唇角揚起時，幾粒晶塵墜落在顧淵暴起青筋的手背。
    這個發現讓顧淵瞳孔深處的熔金色澤驟然凝滯。
    他反手握住柏瑤即將破碎的腕骨，突然意識到少女鎖骨蔓延的蛛網裂紋，與靈犀三天前展示的星門能量圖譜存在鏡像對稱——那些被所有人當作汙染指數的血色紋路，實則是某種星際坐標的拓撲變形。
    "我需要黑暗聯盟的星軌校準器。"顧淵突然轉身，血荊棘掃開還在墜落的金屬殘骸。
    他指尖劃過靈犀受損的量子運算模塊，暗紅能量順著數據流侵入核心代碼，"三年前他們在冥王星要塞搶走的那個。"
    炎長老的青銅鏈應聲繃直，空中炸開三簇警示火花："那是死域！
    連靈族的深空探測器都——"
    "正因為是死域。"顧淵扯下滲血的護腕，露出小臂上與柏瑤創口同步脈動的血紋，"還記得青岩會搶奪濾芯時，羅震機械臂的諧振頻率嗎？"他在全息沙盤劃出兩道交叉的猩紅軌跡，"那根本不是人類能製造的波動。"
    星使的鱗片狀能量紋突然在此時亮起。
    這位外星使者從血泊中抬起蒼白的臉，脖頸處熄滅的銀河重新流淌："顧說的波紋......我在母星見過類似的能量譜，在黑洞視界觀測站。"
    壓抑的抽氣聲在廢墟中此起彼伏。
    靈犀的投影閃爍數次，機械瞳孔裂開蛛網紋："計算完畢，血核汙染指數與黑暗聯盟領地的暗物質濃度存在97.6逆相關。
    建議......"她背後的運算模塊突然爆出電火花，"建議立即銷毀該結論。"
    顧淵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中抓起兩管血晶試劑。
    暗紫色液體注入頸動脈時，他背後展開的蝠翼撕碎了殘破的防護罩，晶化塵埃在翅膜間折射出詭異的虹光："二十四小時。
    若血紋蔓延至心髒，你們就啟動靈族的記憶清除協議。"
    "包括清除你自己？"柏瑤突然攥住他垂落的翅尖。
    少女指尖的星屑在觸及蝠翼瞬間，竟讓那些暴起的血管恢複平靜，"帶著這個。"她扯下頸間閃爍的吊墜，隕鐵鏈在顧淵鎖骨烙下焦痕，"星輝共鳴器的殘片，能壓製血核的嗜血衝動。"
    當血伯爵化作流光衝破雲層時，炎長老的青銅鏈終於纏住柏瑤搖搖欲墜的身軀。
    老人看著掌心被星屑灼傷的痕跡，渾濁瞳孔倒映著東南裂穀升起的第七根星柱："丫頭，你早知道他的血紋是......"
    "是錨點。"柏瑤咳出帶著晶塵的血液，黑洞創口已蔓延至耳後，"三十七個星係之外，有東西在通過血核定位我們。"
    ＊＊＊
    黑暗聯盟領地的天空沉澱著淤血般的暗紅色。
    顧淵降落時，蝠翼掀起的颶風驚醒了休眠中的自動防禦陣列。
    生鏽的金屬地麵突然裂開無數六邊形孔洞，每個孔穴都升起纏繞生物組織的炮台——這些三年前就該銷毀的武器，此刻正用猩紅的複眼鎖定入侵者。
    顧淵握緊星輝吊墜，發現柏瑤的星屑能量竟讓最近的炮台產生程序錯亂。
    當三枚酸液彈擦著翅尖掠過時，他故意讓血荊棘沾染彈體表麵的黏液。
    被腐蝕的能量觸須在縮回地下瞬間，將整片區域的防禦編碼反饋給血核。
    "果然有活體信號。"他碾碎掌心凝結的血晶，看著碎屑被某種引力牽引著滾向西北方。
    那裏本該是黑暗聯盟的基因庫遺址，此刻卻矗立著覆蓋肉瘤狀組織的尖塔。
    隨著距離縮短，吊墜的星輝開始明滅不定。
    顧淵在穿過某道無形屏障時，聽到血核深處響起古老的機械音，那音調竟與靈犀過載時的電子音高度相似。
    當他踏碎第兩百三十具機械殘骸時，終於看見了那個被血肉包裹的星軌校準器——或者說，是某種生物正在與儀器融合的恐怖場景。
    覆蓋校準器的猩紅肉塊突然裂開豎瞳，顧淵在千分之一秒內後撤，原先站立的位置已被黑色光束燒灼出沸騰的深坑。
    他拋出三枚血晶試探，發現那些眼球狀凸起物表麵，竟浮現著青岩會特有的能量紋章。
    "羅震的機械臂......"顧淵的蝠翼在身後展開成防禦形態，他突然意識到三天前的叛亂遠比想象中複雜。
    當血荊棘刺入肉塊深處時，讀取到的記憶碎片裏閃過赤霄城武士與青岩會交易的畫麵，而交易的籌碼竟是......
    "靈族長老的記憶體！"
    這個發現讓血核劇烈震蕩。
    顧淵正要深入探查，整個基因庫遺址突然開始崩塌。
    那些融合機械與血肉的怪物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星軌校準器表麵浮現出柏瑤鎖骨的黑洞創口圖案。
    當他拚著右翼被腐蝕的代價奪下核心部件時，腳下突然亮起覆蓋三平方公裏的血色法陣。
    法陣中央緩緩升起的石英柱內，封存著讓顧淵渾身血液凝固的物體——那是個與柏瑤容貌完全相同的少女，她胸口嵌著完整的星輝共鳴器，而纏繞軀體的鎖鏈樣式，竟與壓製血核的靈族禁製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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