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表麵的月光像碎玻璃般震顫，顧淵被荊棘王冠刺入的心髒驟然收縮，刻在血肉裏的基因序列燙得如同熔鐵。
    守護者消散時揚起的血色粒子還未落地，對岸礦脈的棱鏡群突然炸開尖銳的嗡鳴。
    千萬片水晶碎片中折射出無數個“顧淵”摘下守護者麵具的畫麵，如同永無止境的鏡像牢籠。
    “真有趣。”黏膩的嗓音從沸騰的血霧裏滲出。
    十二根纏繞著數據流的青銅鎖鏈破水而出，血魔精靈踩著鎖鏈編織的階梯緩步降臨。
    他蒼白的麵孔像是被火焰舔舐過的油畫——半邊血肉飽滿如精靈貴族，另一半卻是裸露的機械顱骨，齒輪間湧動的不是機油，而是粘稠的黑色血漿。
    當他轉動那顆鑲嵌在頸椎處的血色魔晶時，整條血河的波紋都開始逆流。
    血影軍團的重鎧士兵集體後撤半步，複眼陣列閃爍起警戒紅光。
    統領斷裂的螯肢還在滲血，卻對著天空發出三短兩長的嘶鳴——那是撤退時才會使用的聲波密碼。
    “現在想逃？”血魔精靈打了個響指，鎖鏈末端的青銅蛇頭突然咬住三名血影士兵。
    他們的鎧甲在數據流衝刷下如蠟般融化，露出內部糾纏著血肉與電路的軀體，“把你們主子的坐標吐出來，我就留半具全屍。”
    顧淵的冰晶羽翼在逆流血河中結出霜花。
    他能感覺到血魔精靈的視線正舔舐著自己戰甲縫隙——那些被守護者刻入心髒的基因鏈突然開始逆向流動，仿佛有看不見的手在抽取柏瑤的生命力注入他的血管。
    “做個交易如何？”血魔精靈抬手接住一片棱鏡碎片，映出顧淵背後逐漸成型的齒輪虛影，“你每吞噬一種新血能，體內就會多一個‘零件’。等湊齊十二種，你就是最完美的鑰匙——正好打開血域核心的永生之門。”
    冰翼轟然展開的刹那，顧淵的瞳孔分裂成雙重血環。
    血河騰起九十道水牆，每道水幕都浮現出柏瑤不同時期的記憶畫麵——最後定格在她頸後龜裂的皮膚下方，那截流轉著古老符文的金色脊椎。
    “你們連她的骨頭都要算計？”顧淵的聲音讓沸騰的血水瞬間冰封。
    但就在怒吼的同時，他心底泛起一絲遲疑——如果這真是開啟永生之門的關鍵，他會否成為另一個操控命運的傀儡？
    血魔精靈的機械左眼突然彈出七層虹膜，掃描光束掠過冰層下的金色微光：“原來靈族把‘星軌遺骨’藏在這兒！”鎖鏈如群蛇暴起，尖端伸出螺旋鑽頭，“那就更要請你去死了——”
    猩紅的冰錐與數據鎖鏈相撞的轟鳴聲中，血影統領的殘破複眼閃過一絲陰毒。
    它被斬斷的螯肢突然噴射出紫色孢子，沾染孢子的血水立刻凝聚成數百隻複眼蝙蝠。
    這些生物兵器沒有攻擊顧淵，反而瘋狂撲向昏迷的柏瑤。
    “不要看月亮！”顧淵嘶吼著劈碎兩道鎖鏈，但分神的瞬間被數據流擊中肩甲。
    戰甲裂縫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柏瑤身上那種帶著星輝光點的淡金液體。
    顧淵心中一緊。
    這種共生液本該屬於他們共同的命運契約，如今卻成了他體內異變的催化劑。
    每一次吸收新的血能，他都能感受到某種不屬於自己的意識正在蘇醒——是戰鬥本能？
    還是被吞噬者的意誌殘餘？
    柏瑤在血泊中睜開眼時，正看到自己指尖滴落的血珠在半空組成基因鏈模型。
    她頸後的星形胎記突然發出蜂鳴，十二道月光聚成光矛刺向血魔精靈，卻在觸及對方前詭異地彎折——反而擊穿了顧淵製造的冰盾。
    “瑤瑤，別用靈能！”顧淵心髒上的基因刻印開始灼燒，他看到柏瑤的金色骨骼正在吸收月光，“你的身體在解析血域核心的頻率...”
    可他自己呢？
    他的意識也在同步共振。
    每一寸肌肉都在呼喚著更強大的力量，而理智卻在尖叫著警告他：一旦完全墮入血能的深淵，他就不再是“顧淵”。
    血魔精靈的笑聲震碎了所有棱鏡。
    他胸前的魔晶伸出神經束紮入血河，整條河流突然直立成通天水幕，水幕裏浮現出機械齒輪組成的巨大豎瞳：“原來如此！靈族聖女用自身為容器，把血域密碼寫進了骨頭上！”
    顧淵背後的齒輪虛影突然實體化，冰翼崩解成血色粒子重組為機械飛刃。
    他感覺有冰冷的數據流順著脊椎上湧，血影統領的複眼結構在他虹膜深處閃爍——這是吞噬對方血液帶來的汙染。
    “小心背後！”柏瑤的警告帶著金屬共振音。
    三根青銅鎖鏈從顧淵影子中刺出，他旋身斬斷的瞬間，血魔精靈的真身已出現在柏瑤上方。
    那枚魔晶裂開成口器，露出內部轉動的dna螺旋鑽頭：“借你骨頭一用——”
    月光第三次掠過星形胎記的刹那，顧淵的心髒停止了跳動。
    他看見柏瑤的瞳孔擴散成星空漩渦，金色骨骼上的符文順著月光流入血河。
    荊棘王冠的尖刺突然刺穿他所有血管，在周身結成血色蠶繭。
    “你...敢碰她？”
    蠶繭炸開的衝擊波讓血魔精靈的數據鎖鏈盡數湮滅。
    顧淵懸浮在血河中央，戰甲上的每道紋路都流淌著柏瑤的基因光流。
    他抬手握住一縷月光，身後浮現出十二對虛實交替的翅膀——冰晶、齒輪、火焰、數據鏈......每對羽翼都映照著曾經吞噬過的強敵身影。
    血河開始倒灌進他胸口的荊棘圖騰，所有棱鏡碎片自動拚合成巨鏡。
    當顧淵在鏡中看到自己左眼變成血影統領的複眼結構時，柏瑤最後的意識波動順著基因鏈傳來：【別怕，我的血能淨化汙染......】
    但他真的不怕嗎？
    他害怕的是，當一切塵埃落定，站在勝利一方的將不再是那個為了守護而戰的自己。
    但下一秒，鏡中的十二對翅膀突然全部轉向，鋒利的羽尖對準了柏瑤的眉心。
    血河倒懸形成的漩渦在顧淵腳下凝成血晶王座，柏瑤消散在月光中的發絲纏繞著他戰甲上的基因刻印。
    所有羽翼的陰影裏，都睜開了一隻流淌金血的機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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