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在凝固的空氣中折射出詭異棱角，顧淵指節深深嵌入血晶矩陣的裂隙。
    那些穿透聖女胸腔的暗金鎖鏈仍在震顫，細密血珠正沿著鏈節倒流回晶壁內部，像無數條歸巢的毒蛇。
    "鏡麵折射的不過是殘影。"惡魔首領的嗓音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沉入血沼的碎片突然化作猩紅浪潮衝天而起。
    翻湧的血漿裏浮現出千百張扭曲麵孔，每張臉都在重複顧淵三小時前斬殺它們時發出的慘叫。
    柏瑤的冰晶棺槨被氣浪推得撞上斷壁，細碎裂痕爬上她眉心。
    這個細節讓顧淵瞳孔驟縮——當冰晶護盾出現裂痕，意味著被封印者即將蘇醒。
    他想起三天前少女把冰錐刺入心口時說的話："等冰晶碎成薔薇花的形狀，我就回來幫你係披風。"
    十二條鎖鏈突然發出尖嘯。
    顧淵猛然低頭，發現血晶內那隻手掌正在模仿自己結印的動作。
    暗金指節每彎曲一寸，現實中的鎖鏈就多分裂出十二道虛影。
    當144道鏈刃同時刺向翻滾的血浪時，整個空間響起玻璃碎裂的脆響。
    "有趣。"惡魔真身從崩塌的鏡界中踏出，骨質王冠上鑲嵌著聖女的光杖碎片，"你體內寄居的究竟是誰？"它背後展開的蝠翼遮蔽殘月，每片羽毛都是凝固的冤魂。
    顧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血晶傳來的共鳴正在侵蝕理智，但他清晰聽見聖女微弱的吟唱——那些光塵碎片正沿著鎖鏈爬向柏瑤的冰棺。
    他突然發力蹬碎地麵，裹挾著血晶矩陣撞向惡魔，飛濺的晶屑在身後拖曳出彗星般的尾焰。
    兩股力量相撞的瞬間，時空出現斷層。
    顧淵看見走馬燈似的記憶閃回：三百年前血族親王被釘死在聖荊棘上的畫麵，與此刻自己貫穿惡魔胸膛的姿勢完美重疊。
    當他的指甲觸到惡魔跳動的核心時，某種超越戰鬥本能的顫栗席卷全身——那枚漆黑心髒表麵，赫然印著靈族聖樹的圖騰。
    "就是現在！"聖女的傳音混著血沫炸響在耳畔。
    顧淵的視線穿透惡魔正在霧化的軀體，瞥見柏瑤睫毛上凝結的冰珠突然墜地。
    冰晶裂紋確實在綻放成薔薇，而每片花瓣的脈絡裏都流淌著他熟悉的治愈係異能。
    暗金手掌突然握緊他的腕骨。
    顧淵在千分之一秒的間隙陷入抉擇：繼續貫穿惡魔核心可能觸發未知反噬，但撤退就意味著柏瑤強行中斷的冰封儀式將前功盡棄。
    他嗅到血晶深處飄出的古老腥甜，那味道與三天前在聖女頸動脈嚐到的救贖之血一模一樣。
    144道鎖鏈虛影在此刻收束成實體。
    顧淵任由暗金指節操縱著自己捏碎惡魔心髒，另一隻手卻悄然按在劇烈震顫的血晶表麵。
    當漆黑血液噴濺到晶壁的刹那，他看見自己的倒影長出了第三隻豎瞳。
    血色天穹被貫穿的裂痕中，顧淵的指甲泛起熔岩般的暗紅紋路。
    他能清晰感知到血晶矩陣在掌心跳動，三百年來被血族親王封印在聖荊棘中的怨氣此刻盡數灌注進腕骨。
    惡魔核心表麵的聖樹圖騰突然逆時針旋轉，那些纏繞在柏瑤冰棺上的光塵碎片驟然發出尖嘯。
    "你的傲慢比當年那些樞機主教更可笑。"顧淵突然鬆開鎖鏈，任由144道虛影穿透自己的肋下。
    噴湧的鮮血在觸碰到暗金鎖鏈的瞬間，竟將那些倒流的血珠染成璀璨的金紅色——這是三天前從聖女動脈汲取的救贖之血。
    惡魔首領的蝠翼突然僵直，那些凝固的冤魂麵孔開始剝落。
    顧淵抓住這萬分之一秒的破綻，被洞穿的軀體化作血霧消散，又在惡魔背後重組。
    他的五指扣住那頂骨質王冠，指尖探入王冠內側時摸到了熟悉的凹凸紋路——與柏瑤頸後那枚被冰晶覆蓋的胎記完全一致。
    "你吞噬過靈族聖樹！"聖女殘破的軀體突然綻放強光，那些滲入冰棺的光塵終於完成最後的拚圖。
    顧淵感覺胸腔裏的血晶矩陣發出遠古鍾鳴，某種超越時空的共鳴讓他與惡魔同時發出嘶吼。
    當暗紅色能量洪流貫穿惡魔核心時，整個鏡麵世界開始坍縮。
    那些哀嚎的冤魂麵孔突然露出解脫的微笑，化作螢火蟲般的金色光點湧向柏瑤的冰棺。
    惡魔首領的蝠翼片片碎裂，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聖荊棘刻痕——與血族親王當年的致命傷如出一轍。
    "這不是終結......"惡魔的聲音隨著消散的下半身變得縹緲，它殘留的頭顱突然裂開嘴角，"當三瞳重臨，你會跪著把我的王冠......"
    顧淵的靴跟碾碎了最後的詛咒。
    迸濺的漆黑血珠尚未落地就被血晶矩陣吸收，他手背浮現的第三隻豎瞳貪婪地吞噬著惡魔殘留的能量。
    冰棺炸裂的脆響與歡呼聲同時響起，柏瑤帶著冰薔薇的冷香撞進他懷中，那些尚未融化的冰晶在她發梢折射出彩虹光暈。
    "披風的係帶......"少女蒼白的指尖撫過顧淵破碎的肩甲，冰晶順著傷口滲入血肉，"怎麽每次都不好好打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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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淵正要開口，忽然發現四周的歡呼聲變得朦朧。
    血晶矩陣在他脊椎上瘋狂震顫，剛剛吞噬的惡魔能量在體內橫衝直撞。
    他假裝整理柏瑤鬢角的碎發，悄悄抹去鼻尖滲出的黑血——那血液落在冰麵上竟腐蝕出細小的聖樹圖騰。
    "大人，靈族艦隊已突破東側防線！"血域守護者的傳音帶著罕見波動，這位古老存在的身影在月光下竟有些透明，"聖女閣下需要立即......"
    驚呼聲突然從西南方傳來。
    正在潰散的血影惡魔們突然集體僵直，它們破碎的軀體自動重組為血色箭矢，調轉方向朝著柏瑤疾射而來。
    顧淵本能地張開血域結界，卻發現剛剛吸收的惡魔能量在掌心凝聚成暗金色漩渦。
    "小心！"聖女的光杖碎片突然從地底升起，在柏瑤背後組成六邊形護盾。
    顧淵看著自己不受控製的手掌穿透護盾，指尖離少女的後心僅有毫厘之差。
    血晶矩陣在此刻爆發出尖銳警報，他眼前閃過三百年前聖荊棘刺穿親王心髒的畫麵。
    當血色箭雨撞上暗金漩渦的刹那，顧淵終於看清真相——每個惡魔殘軀內部都漂浮著微縮的聖樹模型。
    柏瑤的治愈異能自動護主，卻在她掌心凝出與惡魔核心相同的圖騰紋路。
    "顧淵？"少女疑惑地觸碰他手背浮現的第三隻豎瞳，冰霜順著指尖蔓延而上，"你的體溫在消失......"
    震耳欲聾的轟鳴掩蓋了未盡的話語。
    血域守護者權杖頓地激發的防護陣紋，與顧淵體內失控的能量產生劇烈排斥。
    眾人看見勝利者周身的光芒突然坍縮成黑洞，那些被吸收的惡魔殘骸在黑洞表麵拚湊出完整的聖樹浮雕。
    冰棺碎片映出的倒影中，顧淵的第三隻豎瞳正在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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