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了我看到的未來的記憶，這就是我的代價？”李素裳抬頭，看向水晶垂簾下的浮黎的無相麵。
    二者之間唯有水晶的叮鈴聲和靜穆，悠遠的宛若低沉的管風琴聲組成的交響樂緩緩流轉。
    “吾已所料崩壞之降臨為必然，然崩壞之星神非同於吾等，吾已知曉吾之世界亦然是流水之河沙，依托本征之為其存在。”
    “此為汝之未來記憶，吾今日取之，便予汝吾之神力，縱使宇宙凋落，吾將重塑宇宙之以新生，那日，吾，汝，直乃萬物之榮光再臨。”
    “既然你知道我來自本征世界，那麽就該知曉我非本界人士，此方世界縱然凋亡，僅憑我的力量無法將其背負，救世之名太過沉重，唯有絕對的理性，舍棄一切的雜念，欲望，唯留堅定的信念方有一線生機。”
    “我做不到，即使是那個男人站在這裏，他也隻能做到背負一個星球的命運，我不知道你的力量究竟到底了何種地步。”
    “也無法知曉你眼中的世界是什麽樣子。這是你選擇的路，並非我選擇的路。你身為星神，當比我，比任何人更加明白這件事情。”
    李素裳知道這是浮黎在向著自己發問，若是這個世界真是虛數之樹上注定凋落的世界泡，那麽自己是否擁有扭轉的力量。
    而自己的回答，總結起來就一句話：“這是你的救世，你的命途，你的責任。我隻是過客，不會在此久留。”
    “然，你為變數，亦是一線生機。”
    “變數？嗬，我不過一屆螻蟻，怎麽稱得上變數一詞，本征世界的崩壞星神自然有辦法將我帶回，你也看過了，本征世界的毀滅可以說是死了，毀滅的部分命途也被崩壞吞了。均衡的未來被斬斷，智識為求自保選擇割舍自己。但其實祂不必那麽做，因為崩壞星神對祂無感，出手也隻是因為祂觸及了崩壞的逆鱗。”
    “吾之世界，並無崩壞。也無汝之世界。”
    “或許吧，在此之前，我的世界也是遠在星神視線之外，或許隻有已經隕落的阿基維利可以到達。即使憶庭的鏡子可以倒映出它的模樣。但也不過隻是水中月，鏡中花。”
    “吾無法找到，吾相信汝之話語。”
    “或許吧，無論這裏什麽樣，和我無甚關係，虛數之樹之上的破滅的世界多了去了。無時無刻不有世界凋落，成為養分。”
    “有句話說的好，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規則如此，遵守便是。”
    浮黎無言，不過拯救世界本就是自己的命途一部分，如今之事也隻是在執行自己的命途而已。
    “如此，汝便回罷。”
    浮黎話音剛落，李素裳就感覺到眼前一花，一扭曲，再次清晰起來，就看見信使和其他憶者將自己圍了起來。
    浮黎身邊的一團憶質變做了一張光錐，上麵是李素裳站在自己麵前對答的場景。
    光錐被放入了憶庭深處，隨後浮黎也消失不見。
    “老大，老大，你見到祂老人家了嗎？是不是真的？”信使有些激動，這老大見了老老大，這就相當於自己和老老大有了關係，等自己回去就能在憶庭裏麵橫著走，看誰還敢說自己的不是。
    “見到了，祂問了我一個問題。我告訴了祂。不過就咱們這種螻蟻，能說出什麽大道理來。”素裳有些謙虛，但是其他人可不這麽想，這可是這幾個琥珀紀來，老老大第一次問其他人問題。
    “誒，令使老大，祂老人家問了什麽問題？可不可以跟我們說一下？”
    “對啊，對啊，令使老大，您玉口良言，稍微指點我們幾句就夠我們用一輩子了。”
    憶者和信使們亂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語，見李素裳咳嗽幾聲，也是立刻安靜下來聽素裳講道：“老大問了我，怎麽救世？”
    “啊？救世！嘶，令使老大，祂老人家真這麽問的？”
    “對啊，對啊，就連咱們這種螻蟻都知道救世是靠著流光憶庭收集記憶，光錐，這可是祂老人家定下的鐵律。”
    素裳知曉，浮黎問自己怎麽救世，就相當於問自己什麽是道，畢竟記憶收集記憶就是為了重演宇宙，拯救世界。
    這並非是問自己如何做，而是在問自己，你眼中的救世是什麽樣的。
    “令使老大，那祂老人家怎麽說的？”
    “祂並未多說什麽，畢竟咱們再強在星神麵前也隻是螻蟻，我也不過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再強也無法理解星神眼中的世界，所以這種太遙遠的事情無需我們擔心，祂老人家會處理好的。”
    “令使老大說的對，行了，大家，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其他信使和憶者隨即散去了，李素裳將拿到的兩張光錐交給了信使，然後就拉住信使離開了流光憶庭。
    和來時一樣，在憶庭無數的節點中，李素裳很輕鬆的就找到了仙舟羅浮的憶庭錨點。穿越過一麵水晶般華麗的鏡子，二人便伴隨著一陣極輕微的破碎聲，一道微涼的清風從一麵突然出現的映照著憶庭的鏡子內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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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素裳看了一眼周圍，憶庭的錨點竟然紮在了鱗淵境的古海上。
    李素裳帶著信使隱去身形，遮掩了自身，離開了鱗淵境，來到了殲星艦上。
    此時已經是素裳離開羅浮的十天後，在艦長室內的星期日看著手中素裳留下的羽渡塵依然感到不可思議。
    這十天內，羽渡塵幹擾了所有前來找素裳的人的意識，即使是滕驍將軍來慰問也被騙了過去。
    當然也少不了自己在一旁打輔助。
    “艦長蒞臨本艦。”
    愛醬的機械音響起，厚重的電梯門打開，李素裳和信使從中走出。
    “星期日，這幾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也隻是將羽渡塵從丹鼎司帶回來了而已，這幾天滕驍將軍他們來過，但是被羽渡塵和我糊弄了過去。”
    “嗯。”李素裳收回了羽渡塵，千翎湮塵的光芒盛了一些。
    “星期日，這次憶庭之旅收獲不少。”
    信使聞言將兩張光錐遞給了星期日，星期日伸手接過，細細的看過之後，不禁說道：“這是一張極寶貴的光錐，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應該是孤品。”
    星期日之前見過不少憶庭流出的量產型光錐，還有意外流入宇宙中的孤品光錐，這兩張光錐最明顯的印記就是背麵的憶庭鋼印，以及極精湛的製作技術，沒有那種量產型所具有的微小瑕疵。
    “沒錯，這是我用我們所看到的未來的記憶換到的，以記憶換記憶，以時間換時間，憶庭之中，一切都已經標明了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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