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被選定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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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棄的化妝間彌漫著厚重塵埃與腐朽木頭的氣味。微弱的光線透過布滿汙漬的窗欞,勉強勾勒出房間輪廓。
    季宴修靠牆滑坐,臉色慘白如紙,呼吸微弱。
    左肩傷口處的黑色紋路,如毒蛇般蜿蜒,已爬滿半個手臂。
    陰寒之氣從他體內散發,讓周圍溫度都降了幾分。
    餘清歌蹲在他身前,指尖冰涼。
    她能清晰感知到那股陰毒力量正在侵蝕他的生機。
    “季宴修?”她輕喚,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眼睫微動,似乎想回應,卻連睜眼的力氣都匱乏。
    不能讓他死在這裏,這個念頭異常清晰。
    餘清歌深吸一口氣,從袖中摸出那塊玉佩。玉佩觸手冰涼,季紅妝的怨氣蟄伏其中,蠢蠢欲動。
    她猶豫片刻,終究將玉佩貼上他肩頭蔓延的黑紋。冰冷的玉石接觸到滾燙的皮膚,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一股更深的寒意順著玉佩湧入,試圖壓製那陰毒。玉佩上的“季”字紅光微閃,黑紋蔓延的速度似乎減緩了。
    但同時,季紅妝的怨氣找到了宣泄口。一股陰冷龐大的意識,夾雜著無盡恨意,猛地衝入餘清歌腦海。
    “呃!”餘清歌悶哼一聲,眼前景象瞬間變幻。
    不再是昏暗的化妝間,她仿佛置身於另一個時空,視角屬於季紅妝。
    【碎片一:幽暗廂房】
    “姐姐,這鐲子真好看,襯得你手腕雪白。”
    一個嬌俏甜美的聲音響起,是年輕許多的白薇。
    她正拿著一支玉鐲,往“季紅妝”手上戴。
    “季紅妝”臉上帶著溫柔笑意,眼神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白薇的手指,有意無意地觸碰著“季紅妝”手腕內側。
    那裏,一個模糊的“季”字印記若隱若現。
    “銘澤哥哥最是疼愛姐姐了。”白薇笑語盈盈。
    【碎片二:月下密談】
    夜色深沉,假山之後。
    “三叔公,事情都安排妥當了?”是白薇的聲音,帶著急切。
    “放心,那賤蹄子逃不出手掌心。”三叔公陰冷的聲音傳來。
    “待她怨氣最盛之時,以玉佩為引,血咒為契……”
    “屆時,你隻需安心‘享用’即可。”
    “嘻嘻,多謝三叔公。待我長生,定不忘白家與您的恩情。”
    “長生?”三叔公冷哼,“丫頭,別忘了你的本分。”
    “你隻是容器,是滋養這份力量的溫床。”
    “待季家大業完成,你……”後麵的話語模糊不清。
    【碎片三:鏡前詭笑】
    白薇獨自站在鏡前,撫摸著自己光潔的手腕。
    那裏空無一物,但她臉上卻露出一種詭異的滿足與期待。
    “季紅妝啊季紅妝,你的氣運,你的怨恨,都將成為我的養分。”
    “我會代替你,活得更好,更久……”
    她的笑容甜美,眼底卻是一片貪婪與冰冷。
    養鬼人!
    以自身血肉為器,飼養厲鬼,換取力量與壽命。
    代價,是吸食他人的氣運,甚至魂魄。
    季紅妝的怨氣,季家的血咒,白家的算計……
    原來,一切早已注定。季家,不過是白薇和白家手中的一枚棋子。
    餘清歌猛地抽回手,玉佩掉落在地,發出清脆聲響。她大口喘息,額頭布滿冷汗,眼中殘留著驚恐與憤怒。
    季紅妝的恨意幾乎要將她吞噬。
    恨季家無情,恨白薇歹毒,恨季銘澤虛偽。這股恨意,讓她看向季宴修的目光也變得複雜冰冷。
    他是季家人,流著同樣的血。
    【餘姐清醒一點啊!咱季哥可是頂頂大好男兒。】
    【都是季家的,什麽樣的人誰知道呢。】
    【樓上你什麽意思?】
    就在這時,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瀕死的執拗。
    季宴修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眼神渙散,意識模糊。黑色紋路已經爬上他的脖頸,眼看就要侵入頭顱。
    “別……”他艱難地吐字,聲音嘶啞破碎。
    “別信……季家……”
    “也……別信……白家……”
    每一個字,都耗盡了他僅存的力氣。他看著她,眼神中沒有怨恨,隻有憐憫。
    餘清歌心頭猛地一顫,季紅妝的恨意如潮水般衝擊著她,試圖讓她掙脫。
    可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和他眼中那最後一絲光亮,卻讓她無法動彈。
    他是季家人,但他也是衝入火場救她的人。他也是被家族算計,被陰毒侵蝕的受害者。
    季紅妝的怨恨再深,也無法完全覆蓋她自己的意誌。
    她反手握住季宴修冰冷的手指。“撐住。”她的聲音依舊冷,卻少了幾分拒人千裏的疏離。
    “我帶你去找解藥。”不管是為了季紅妝的真相,還是為了眼前這個人。
    她必須弄清楚一切,打破這個循環百年的詛咒。
    她扶起季宴修,將他大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
    他的身體滾燙,與陰毒的冰冷交織,形成一種詭異的觸感。
    餘清歌撿起地上的玉佩,重新塞入袖中。
    季紅妝的意識似乎安靜了一些,許是她也想看看,這個季家後人,最終會是什麽下場。
    餘清歌環顧四周,這廢棄的化妝間暫時安全。但他們不能久留,三叔公和白薇隨時可能追來。
    解藥在哪裏?
    百年前的戲樓,人生地不熟。唯一的線索,或許就在季家,或者白家。
    她看向窗外,夜色依舊濃稠。
    遠處隱約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三更天了。
    時間不多了。
    她必須盡快找到離開這裏的辦法,並找到壓製陰毒的方法。
    “季宴修,你聽得到嗎?”她低聲問。
    “白家……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或者,季家老宅有什麽禁地?”
    季宴修意識模糊,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
    斷斷續續的音節傳出。
    “後山……祠堂……白……白術……”
    白術?是一味藥材?還是人名?祠堂?季家祠堂嗎?那裏會有線索?
    餘清歌將這幾個詞記在心裏。
    然後將季宴修安置在角落裏相對幹淨的長椅上。
    她需要一點時間,整理思緒,也需要借助玉佩,看看能否從季紅妝那裏得到更多信息。
    她閉上眼,再次嚐試溝通玉佩。這一次,季紅妝的怨氣不再那麽狂暴。似乎感應到餘清歌想要探尋真相的決心。
    零碎的畫麵再次浮現,是季紅妝生前的記憶。她看到季銘澤送她玉佩時的溫柔繾綣,看到白薇初見時的小意討好,看到三叔公看似關切實則算計的眼神。
    還看到了,季家祠堂深處,那隱秘的祭壇。
    祭壇上,刻滿了詭異的符文,與白薇手腕的烙印同源,還有一本泛黃的族譜。
    族譜上,季紅妝的名字旁邊,用朱砂寫著一個觸目驚心的“祭”字。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被選定的祭品。為了延續季家所謂的氣運,為了滿足白家的野心。
    餘清歌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憤怒與悲涼交織。
    季家祠堂,那裏一定藏著關鍵的秘密。
    她看向季宴修,他呼吸平穩了一些,但黑紋依舊沒有消退。
    必須盡快行動。
    她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觀察外麵。走廊空無一人,隻有遠處傳來的風聲,嗚咽如鬼泣。
    隨後,她將季宴修扶起,慢慢地帶著他去往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