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想什麽呐，有哪裏不舒服嗎？”
    “啊？沒有，挺好的。”程菁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隻是說這話的時候，風韻猶存的臉上略顯蒼白。
    40多歲的年紀，歲月這把殺豬刀並沒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
    這把秦白都羨慕壞了。
    想想也是，如果程菁顏值不在線的話，秦義那老登當年怎麽會看上她的。
    如果不是這些年的病痛折磨，或許兩人就更像是姐弟了。
    秦白好奇的問道：“當年你懷孕的時候怎麽沒和那老登要點錢。”
    “秦義？”
    “對啊。”
    程菁露出一抹苦笑：“開始的時候不知道他是個有錢人，後來懷了你，我們的意見出現了分歧。”
    “他想把你打掉，我堅持要生下你，所以感情就破裂了。”
    “他拿出一筆錢要補償我，當時太年輕了，就把支票甩在他臉上，然後就走了。”
    “現在想想，有點後悔了，如果我拿了那筆錢，你就......不用這麽累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程菁懊惱的拍了下被子。
    秦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緩緩起身，對著程菁就鞠了一躬。
    “感謝母後大人當年不殺之恩。”
    看著他誇張的動作，程菁立刻笑出聲來。
    “嗬嗬，好了，別裝了。”
    看到她臉上的負麵情緒消失，秦白這才坐了回去。
    心髒病人不能有太大的感情波動，特別是不好的情緒。
    所以秦白在她麵前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在他的小本本上，又寫上了一條禁忌。
    不能提及往事。
    兩人又閑聊了一陣，病房裏的笑聲就沒斷過。
    不管是學校裏發生的事，還是在網上看到的段子，在過來之前，秦白都會在腦子裏整理一遍，篩選出合適的講給程菁聽。
    “媽，躺下睡會吧，別太累了。”
    “我不累的，你......哎，我不躺下啊。”
    秦白把她的腿放在床上，扶著她的後背慢慢放下，貼心的蓋好小被子。
    打開電視，找了一個土味的肥皂劇，設置了自動關機時間。
    “乖，睡會吧，明天我再來看你。”
    程菁有些發愣。
    這個場景很熟悉，好像很多年前，自己都是這麽哄兒子睡覺的。
    怎麽一轉眼的功夫，角色就發生了互換。
    是自己沒有追趕上時間，還是被時間悄咪咪的丟下了。
    這讓她心裏又泛起了五味雜陳。
    秦白出了病房，輕輕的關好門，往醫院外麵走去。
    程菁微微抬頭看向房門的位置，透過狹窄的玻璃看了一會兒。
    確定兒子真的離開後，她慢慢坐起身，走到了窗戶邊上。
    “走的這麽快嗎？已經看不到了。”
    在人群中沒有發現那道熟悉的身影，有些失望。
    每天看到秦白都會處於矛盾的心理狀態。
    想一直讓兒子陪著自己，可每天他已經很忙了，特別是以前做兼職的時候。
    忙著上學，忙著照顧自己，忙著賺生活費，忙著......
    總之很忙很忙。
    這段時間已經好很多了，回到秦家之後，暫時不用再為錢的事發愁了。
    見不到他的時候，程菁就像這樣，一個人站在窗前發呆，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後，就忙躺回床上裝作一直在休息的樣子。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時間好像就是這麽流逝的。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程菁忙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臉色愈發慘白。
    身體上的疼痛讓她蹲下了身子。
    良久之後，她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病態的嫣紅。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幾天了，但她誰也沒有告訴。
    身體慢慢放鬆，順勢坐在了地上，腦袋靠在牆上，嘴角微微扯動。
    現在的自己應該很難看吧，還好兒子已經走了。
    讓他看到的話，肯定又要緊張的不行。
    當一個人身體出現問題的時候，最先知道的肯定是自己。
    特別像程菁這種長期的病號，她已經說不出到底是哪裏疼了。
    但時間應該不多了，這點她能確定。
    想到這裏，心裏反而沒那麽難受了。
    小白，你看到了哦。
    我可沒有強行結束自己的生命，而是被迫的，
    所以，就算我走了，你也不用那麽自責的。
    其實這樣就挺好的了，這些年你已經很累了。
    人嘛，總會找到新的支點。
    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已經夠多了。
    就這樣讓我安靜的走吧，最好直到走的前一刻，都不要讓小白知道。
    可能他會很傷心吧，但時間會慢慢抹平一切的。
    程菁看著屋頂上的白熾燈，嘴角已然滿是笑意。
    主任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秦白來了，過來坐。”
    “孫姐，又來麻煩你了。”
    40多歲的主任醫師被聽到這聲“姐”心裏都美滋滋的。
    和一般的恭維不同，秦白的聲音裏滿是真誠。
    “沒什麽麻煩的，你這裏來有什麽事嗎？”
    “給我媽做個全身檢查。”
    “嗯？”孫主任愣了一下：“怎麽好好的想做這個了，你等下，我看下病誌。”
    像程菁這種長期病號，護士每天都會去病房做一些詢問，如果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及時處理。
    翻看了一遍病誌之後，她疑惑的問道：“最近恢複的不錯，程菁說哪裏不舒服了嗎？”
    秦白搖搖頭。
    “那這......”
    “味道。”秦白的臉色變得認真起來：“孫姐，我說的你可能不太相信，她身上的味道變了。”
    孫主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聽過這個說法，親近的人會聞到一些不同的味道，就像是可以聞到老人身上的一樣。”
    “呼，你相信就好辦了，我聞到了......她生病的味道。”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秦白心裏又一次出現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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