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笑了笑，“哭什麽，人終有一死，哀家不過是到日子罷了。”
    溫美人拚命搖著頭，“您還沒到花甲，怎麽就到日子了呢？定是太醫不用心！”
    “我這就讓皇上好好處置他們！”
    太後歎了口氣，“你的脾氣總要收斂些啊，哀家不可能一直護著你。”
    “你若是不長進，哪裏鬥得過這宮裏別的嬪妃？”
    溫美人這下不再說些什麽，隻是一個勁地掉眼淚。
    太後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臉，“你是哀家的侄女，哀家希望你在宮裏能安穩地過下去。”
    “日後在瑤華宮裏安靜過日子，別算計別人，也別叫別人算計了。”
    “你本性善良，哀家最後悔的事就是答應讓你進宮了！”
    太後說著說著就流下了眼淚，“若是讓你嫁一個普通門第的，有著溫家護著，你如今也不用過這樣的日子了。”
    “有夫君關懷，再生幾個孩子，日子不知道有多好！”
    溫美人抓著她的手，邊哭邊笑，“可我不後悔。”
    “能做皇上的嬪妃，我心裏高興。”
    太後看著她許久，終究是歎了口氣，“哎，傻孩子。”
    溫美人哭紅了眼睛，她實在想不明白，她不過是被禁足了些時日，為什麽姑母會病得這樣嚴重？
    她心裏又惶恐又害怕，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哭太後，也哭日後無依無靠的自己。
    慈寧宮的小廚房裏，寶康郡主怔怔地看著眼前正熬著的藥。
    那藥煲裏傳出的苦澀藥氣，她卻像是聞不到一樣。
    好幾個月來，都是她親手太後熬藥，從不假手於人。
    太後今日的反常，慈寧宮裏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底下的宮人心裏慌亂極了，生怕皇上會遷怒自己，做事也沒了往日的專注，眼神空洞不已。
    熬了半個時辰的藥，寶康郡
    身邊服侍的宮女正想勸她回殿換身衣服。
    就見寶康郡主拿起腰間的香囊給他看，“有這香在無礙。”
    可藥煲才剛從爐子裏拿下來 ，她伸出的手剛好就在爐子的正上方。
    此時爐子還沒滅，寶康郡主被那湧出的火苗燙到了手。
    當下她就痛呼了一聲。
    身邊的宮女急得不行，立刻拉著她去一旁的水池裏清洗著手。
    “您小心啊，這若是燙傷了可怎麽是好啊！”
    “正好有太醫在慈寧宮，奴婢給您去請太醫看看。”
    宮女看著她手背處紅了好些地方，生怕自己被問責。
    “無事，塗些藥膏就好，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寶康郡主笑了笑。
    “太後娘娘病重，我這點小事哪裏就值得請太醫了？”
    宮女看著手背那塊沒有更嚴重時，心裏才鬆了口氣。
    隻是她猛然想起什麽，快速跑到爐子跟前，看了半天後才泄氣道：“您的香囊都被燒沒了。”
    寶康郡主擺擺手，毫不在意道：“一個香囊罷了，又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燒了就燒了。”
    “隻要太後娘娘的藥沒有出問題就好。”
    宮女憋著一肚子話也不敢說。
    太後娘娘都彌留之際了，喝不喝藥有什麽區別呢？
    可她到底不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端起托盤就和寶康郡主一道進殿了。
    隻是太後看著藥擺擺手就示意宮人拿走了。
    她對寶康郡主伸出了手，眼巴巴地期待著她靠近些。
    寶康郡主忍著眼淚上前握住她的手。
    感受著寶康郡主顫抖的手，太後反而笑了，“哀家都不怕了，你也不怕！”
    寶康郡主終究是沒忍住眼淚，哭著點點頭。
    太後對寶康郡主絮絮叨叨說了好久的話，還囑咐了她許多事。
    她心裏疼愛極了這個孫女，眼下更是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可她終究是太累了，不過兩刻鍾就提不起精神了。
    殿裏的人都不敢打攪她，讓她靜靜地躺著。
    就這麽熬到了晚間，守著的宮女許久沒聽見太後的動靜了，一查看才發現太後去了。
    慈寧宮裏的宮人都跪地哭泣。
    後宮的嬪妃也很快收到了消息，紛紛換了守孝的衣裳趕來慈寧宮。
    溫美人和寶康郡主哭得最傷心，幾乎是要哭暈在太後跟前。
    宮裏別的嬪妃雖然麵上也有淚痕，可大家心裏也不怎麽悲傷。
    畢竟過去太後對她們也不親近，要說真傷心是沒有的。
    大家都是些流於表麵的傷心罷了。
    薑知意和她們一樣，照著規矩每日去慈寧宮上炷香，再哭上幾個時辰。
    即便是這樣，折騰了幾日她也明顯清瘦了些，人也累得不行。
    可到底是一國太後去了，宮裏的人再難受也隻能忍著了。
    不過二十這日，正跪靈的時候，趙才人倒是身子不自覺地搖晃了一下。
    溫美人就跪在她身側，見狀就立刻訓斥道：“趙才人不敬太後娘娘，實在是放肆！”
    眾人紛紛看了過去，隻見趙才人臉色蒼白，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嬪妾身子不適，求皇後娘娘給嬪妾請太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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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才人靠在自己宮女的身上，對著皇後祈求道。
    趙才人一向低調，即便是祁景淵的表妹也從不猖狂，皇後對她的印象極好。當下就示意抱月去將太醫請來。
    隻有一側的溫美人，看向趙才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樣。
    可她到底聽了太後的話，如今不和皇後起衝突了。
    太醫很快就到了，給臉色難看的趙才人把脈後也是嚇了一跳。
    “回皇後娘娘，趙才人有孕兩個月了，隻是趙才人勞累了些，如今胎像不穩。”
    皇後查看了彤史，趙才人二月正好侍寢過一回，這下也就對上了。
    “張太醫，本宮將趙才人托付給你，你可要好好為她調理身子！”皇後正色道。
    張太醫也知道趙才人什麽身份，當下就利索地應下後開藥了。
    趙才人一臉虛弱地看著皇後，“嬪妾月事不調，倒是沒料到自個有孕了。”
    “至少如今是太後娘娘的……”
    趙才人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後打斷了，“你有孕在身，母後在天之靈看到後定欣慰極了。”
    “更何況你如今胎像不穩，好好養胎才是正道，便是母後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
    “這事本宮做主，你回去歇著吧。”
    趙才人猶豫了片刻，恭敬地對皇後行禮，“嬪妾多謝皇後娘娘。”
    眾人瞧著這兩人和睦的樣子，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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