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渾身一凜，立刻打發人去辦了。
    她眼下對薑知意有一種莫名的信任，隻覺得照著她的話去做準沒有問題。
    “你是皇後娘娘的大宮女，今日是我越矩了。”薑知意輕聲道。
    抱月搖搖頭，誠懇道：“多謝您的提醒，是奴婢處事不周到。”
    她看著薑知意始終鎮定自若的樣子，緊張的心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兩人沒有再說什麽，一路沉默著快速到了清漪宮。
    清漪宮裏，皇後早就趕來了。
    昨夜她躺在榻上也就閉眼休息了一個時辰，此時看著十分的疲憊，眼裏的血絲也十分明顯。
    瞧著薑知意和抱月進來了，她也沒有多問，隻是說了一句，“你來了。”
    薑知意行禮後，就上前扶著皇後先坐下了。
    “娘娘您本就操勞宮務，如今更是要保重身子啊！”
    皇後對她笑了笑，“你有心了，這是這宮裏有人不讓本宮清閑啊！”
    薑知意看著忙碌的宮人們，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不知曼美人是自盡還是……”
    皇後眯起眼睛看著曼美人寢殿，語氣頓時冷了下來，“宮正司的看過後，說她是被人迷暈後，再掛在梁上吊死的。”
    薑知意倒吸一口氣，“宮裏竟是有人如此大膽！”
    皇後撐著自己昏沉的頭說道：“本宮竟想不明白，這人殺了曼美人，又去嚇胡寶林和白禦女幹什麽？”
    薑知意覺得自己腦海裏也是亂成一團了，她冥思苦想後說：“怕是蘭修容看見的鬼影，也是這人弄出來的了。”
    她們兩人從一開始說話起，就絕不相信所謂的鬼影殺人。
    就是弄不明白這人背後的目的是什麽罷了。
    薑知意試探地說道：“臣妾也不知道，這曼美人一死，會不會影響到我大齊和月氏的關係？”
    “雖說她過去隻是個舞姬，可月氏要是拿她的死做文章，對大齊也不是一件好事。”
    要是邊疆太平，一個曼美人就是死在後宮傾軋裏，月氏也不敢多說什麽。
    可眼下氣氛緊張，讓人不由得擔心。
    皇後眉頭緊鎖，“本宮也說不好，隻是這時機實在是不好。”
    薑知意輕聲道：“這人昨夜敢如此猖狂，想必定是躲在宮裏的某處，娘娘您定要先將人找出來。”
    皇後點頭，“你說得本宮都知道，隻是宮正司的先前來報，說是宮裏各處都搜不出來，本宮一時之間也頭疼極了。”
    薑知意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麽，她就在皇後身邊靜靜地陪著她坐著。
    曼美人雖是月氏的人，可到底也是嬪妃，眼下她身邊的宮女就幫著她清理更衣。
    許是知道自己也難逃一死，那兩個宮女都低聲哭了起來。
    皇後不耐煩地睜開雙眼吩咐道：“把曼美人盡快送入妃陵。”
    “清漪宮的宮人都送去宮正司好好審，昨夜曼美人去了，你們竟然什麽都不知道，真當本宮是個手軟的人了？”
    薑知意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八個被拉走的宮女，裏麵有內侍局分配到清漪宮的，也有月妃從月氏帶來的。
    可無論她們過去有多少摩擦，此刻都是痛哭流涕地被拉走了。
    皇後吩咐宮正司的繼續搜查後，就疲憊地起身先離開了。
    薑知意打量著清漪宮的一草一木，許久未進來了，裏麵的花圃雜草叢生，整個宮殿也都蕭瑟了不少。
    時隔多年，她也是在月妃去了後再次進到了這裏。
    月妃的主殿早就被鎖了起來，塵封許久的主殿在蕭瑟的宮裏顯得格外寂寥。
    薑知意緩緩走了過去，她隔著緊閉著的大門，靜靜地看向裏麵。
    隔著透光的花窗，她能隱隱約約瞧見殿裏的擺設，和月妃被送出宮那日的陳設大差不差。
    整個殿裏除了些大的擺設，別的什麽都沒有，瞧著空蕩蕩的。
    天邊的太陽也升得很高了，因著照耀下的陽光，浮塵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秋霜瞧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麽，心裏有些擔憂地說道：“奴婢瞧您有些累了，要不先回頤華宮吧？”
    薑知意搖搖頭，看著不遠處正在聽宮正司稟告的抱月，示意秋霜將人請回來。
    秋霜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沒有半分猶豫就將人帶了過來。
    “不知娘娘您有什麽吩咐？”抱月也有些好奇。
    皇後因著身子疲憊先回了鳳藻宮，可還是把抱月留下為她盯著宮裏到處。
    抱月身為皇後的大宮女，深知要是事情一直僵持在這裏，對皇後極為不利。
    所以她心裏也是十分著急，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找到，為皇後分憂。
    薑知意看著她臉上難以掩飾的焦急，心下了然：“宮裏各處都搜完了嗎？”
    “宮裏各處都搜了，除了太妃們的住所。”
    說這話的時候，抱月心裏十分猶豫，若是再沒有消息，她定是要求皇後去搜的。
    “可已經搜得很仔細了，卻一點發現都沒有！”抱月急得不行，額頭上都冒出不少亮晶晶的汗珠。
    “不用去打擾太妃們了，對皇後娘娘聲譽不好。”薑知意示意抱月跟著她，等來到那處側麵的花窗時才停下步伐，指著那處花窗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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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我猜得沒錯，那個裝神弄鬼的，定是將衣裳和物件藏在了主殿裏。”
    “你看這花窗的中段，上麵的灰塵倒是比別的位置少了些也淺了些。”
    抱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睜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看著，不過一會兒她也看出了些端倪。
    她一個沒忍住，驚訝地張大了嘴：“這若是不注意看，還真是難發現啊。”
    薑知意眯著眼睛環視了一圈清漪宮，將自己的猜測緩緩道來。
    “我在想曼美人的死也許就是這清漪宮裏的人做的，若是別的宮裏的人，對禁足的曼美人可就沒這麽好下手了。”
    “曼美人一點動靜都沒發出，就被人迷暈裝作吊死，定是她相熟的人才能有這個機會。”
    “那人想必會武，並且武藝不差，不然不會來去間沒讓侍衛們察覺到，並且他昨日將宮裏攪得天翻地覆，又殺了曼美人還不被人發現，定是燈下黑了。”
    抱月看著她說出自己的推斷，眼裏的驚訝和佩服越來越明顯，她立刻就讓宮正司的人開了主殿，進去搜查了。
    薑知意沒有進去，看著他們一股腦地進去後，就在廊下坐著了。
    抱月雖說心急，恨不得立刻就把東西找出來，可她也知道此時應該多聽聽妍修儀的話，畢竟這位貌似真能幫上大忙。
    “還是您心細如發，不然哪裏能發現不對呢？”
    薑知意示意急躁的抱月坐下說話，“這隻是我的推斷，並不一定準確，若是能幫到皇後娘娘就好了。”
    “也許是月妃在冥冥之中，也不想看到有人用她的地方做了壞事，這才讓我瞧出些端倪。”
    抱月擦了擦額頭的汗，有些氣惱地說：“奴婢光想著別的宮了，倒是沒想到搜著清漪宮了！若不是有您在，還不知要做多少無用功！”
    薑知意笑著安慰道：“主殿都被鎖了，再加上曼美人去了，誰還有心思把清漪宮翻個幹淨了？”
    “能把各宮都搜一遍，你們也是累得不輕了。”
    抱月有些不好意思地頷首，“都是奴婢們該做的，當不得您這麽說。”
    就在她說話的關頭，就有好幾個宮人捧著東西急匆匆地過來了。
    “抱月姐姐，在梁上找到那人穿的白色衣裙了，另外奴才們還發現了些繩索和藥粉。”小太監將懷裏的東西展示給抱月看。
    抱月看到那件白色的衣裙後，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有了這些證據，這就證明妍修儀說的話準沒錯了，她心裏不由得更信服了。
    薑知意伸手將衣裙撩起，用手仔細地摩挲了一下。
    這衣裙用的布料是宮裏嬪妃常用的綢緞，上麵也是簡單繡了些花草，並不是名貴華麗的樣子。
    瞧著十分普通又泯然眾人，但是對於冬選侍這種不得寵的人來說，就是很常見的打扮。
    宮裏的人要是想模仿，也是極為簡單的。
    “找太醫看看吧，我估計這藥粉就是讓她們暈倒的東西了。”薑知意指著那裝藥粉的小盒子說道。
    抱月十分鄭重地向她行禮，“今日多謝您出手相助，奴婢定會如實稟告皇後娘娘。”
    薑知意讓秋霜扶她起來，“東西找到了，你快些回鳳藻宮吧。”
    “皇後娘娘和你們怕是還要忙好一陣子，我這懶人是要回去好好歇著了。”
    瞧著她還能開著玩笑，抱月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心裏的不安和緊張也消散了些。
    拒絕了抱月讓人送她回宮的意思，薑知意帶著自己宮裏的宮人回去了。
    走在宮道上，來往的宮人都格外肅穆，臉上都帶著忐忑向她行禮。
    薑知意也沒多看，帶著人就快速回了頤華宮。
    因著折騰了一大早，她眼下是又累又困的，等梳洗過後就上榻睡了個回籠覺。
    等她被叫醒吃午膳的時候，萬順從殿外急匆匆地回來了。
    “娘娘不好了，皇後娘娘知道這事後，就下令宮正司的人嚴刑審問清漪宮的宮人。”
    “結果裏麵一個叫問星的，還沒等到宮正司的審她時，就咬破了藏在牙裏的毒藥，當場就暴斃了。”
    薑知意挑眉，“這是死士了。”
    萬順用力點點頭，“宮正司裏的仵作看過了，說她筋骨強健，定是自小練過的。”
    “皇後娘娘知道後氣得不行，可這人都死了，也問不出別的了。”
    “皇後娘娘已經派人去問星家裏拿人了，她一家定是逃不過了！”
    看著說得口幹舌燥的萬順，薑知意示意秋霜給他杯茶。
    “她既是死士，便是抓了她全家也無濟於事了，更何況這戶人家是不是被捏造的也不知道。”
    萬順喝完一杯茶，喘了好幾口氣才平靜了下來，他撓了撓頭，臉上也是一派焦慮。
    “若是找不出這背後之人，問星能殺了曼美人，就會有第二個她啊！”
    “您今日能發現端倪，是不是心裏也清楚這背後之人是誰了？”
    看著萬順眼巴巴地看著她，薑知意沒好氣地笑了，“你當我無所不能了？”
    “人心隔肚皮，壞心眼的人宮裏宮外都不少，我怎麽就知道是誰讓問星這麽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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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順頓時泄氣了，可隨後他又打起精神說道：“不過您放心，咱們頤華宮定是萬無一失的，奴才們絕不會讓人算計到您身上。”
    薑知意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因著問星的事，她此時也沒什麽胃口了，就讓人都撤走了。
    “雖說我不知道這人是誰，可這人打的主意就是想讓宮裏亂起來！”
    “人人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許是達成他的目的了！”薑知意喝著茶輕聲說著。
    問星這樣的死士也是不多見的，蟄伏這麽多年才被啟用，說明眼下的時局，有人是覺得亂上加亂才好啊。
    今日如果不是她敏感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問星混在清漪宮的宮人裏，便是有宮正司的人審問，也很容易就混過去。
    關些時日再放出來，誰會知道她做了些什麽？
    屆時她這顆釘子又能繼續蟄伏，等待下一次的命令了。
    可她讓抱月把證據找了出來，那麽清漪宮這群宮人絕對一個都逃不了嚴刑。
    問星一個死士，自然清楚若是被查出，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於是她選擇服毒自盡，會是守住秘密的最好方法了。
    果不其然，皇後派人抓來了問星的家人，可他們一問三不知，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甚至這戶人家在看見問星的屍首後，才驚訝地發現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兒。
    到了這個時候，皇後要是還不知道問星是頂替他人進宮就怪了。
    她立刻就賞了些銀子給真問星的家人，把他們都放出宮了。
    因著這事，皇後心裏憋著火，讓內侍局和宮正司一道，對宮裏的所有宮人全部摸查一遍。
    若是身份有一點問題的，統統趕出宮。
    內侍局和宮正司的一點都不敢敷衍，兩處花了十日，就放了數十名有問題的宮人出宮。
    雖說裏麵大部分都是些若有若無的小問題，可皇後一個都沒放過，全部一刀切了。
    問星這樣的死士混進宮了，對她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
    問星死了，這事也就僵持住了。
    皇後除了派人繼續地查，也沒有什麽好辦法了。
    祁景淵越來越忙，皇後也不可能拿這些事去煩他，隻好嚴格整頓後宮，好不讓再出現類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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