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奕心裏咯噔了一下，可麵上還是不顯露一點痕跡，他冷冷地看了眼那員外郎，隨後看了眼前方的國子監祭酒謝衡。
    果然不出他所料，謝衡嘴角上揚，就這麽堂而皇之地看著他，絲毫不掩飾他眼裏的惡意。
    薑奕大步上前，與那姓謝的員外郎站在一起，隨後扭頭怒視著他，“謝暉，我父親纏綿病榻十餘年，從未出府，也不知你從何得知我父親過世？”
    他揪起員外郎的衣領，咄咄逼人道：“你究竟從何得知？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那就是詛咒我父親！”
    “身為人子，若是能咽下這口氣，你嘴裏那些經文典籍哪裏立得住？”
    說罷，就掄起胳膊，重重一拳打在謝暉的臉上。
    武將的力度，自然不是謝暉這樣的文臣能承受得住的。
    一拳下去，他就跌倒在地，混合著鮮血的牙齒伴隨著他的幹嘔吐了出來。
    薑奕還嫌一拳不夠，又撲了上去瞄準他另一側完好的臉打了上去。
    金鑾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打人，遠比先前謝暉說的那些更來得驚世駭俗。
    謝暉挨了兩拳，早就眼冒金星，他被壓倒在地，拚命地掙紮。
    “莽夫！有辱斯文！竟是囂張到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了！”
    “別以為有昭貴妃在，我就不敢彈劾你了！”
    “你薑奕在朝堂上放肆，昭貴妃在後宮橫行霸道，你們薑家姐弟這是要無法無天了！”
    “住口！不準說我姐姐！”薑奕怒目圓睜，恨不得將他丟出殿外。
    “孬種！你有本事就該擺出證據釘死我，將我薑家所有人扯進來，你打的什麽主意還用我說？”
    眼看著自己又要挨打了，謝暉是奮力地呼救。
    謝家的門生和子弟見狀再也顧不了什麽了，立刻撲了上來和薑奕纏鬥在一起。
    全福目瞪口呆，正想著傳侍衛進來肅清這荒唐的場麵，可目光在觸及到祁景淵毫無波瀾的神色時，猶豫再三還是噤聲了。
    今日是十日一回的大朝會，上朝的除了以往的五品以上的官員，還來了不少需要回稟的青衣小官。
    眼下四五個青衣小官就衝了出來，對著薑奕拳打腳踢，試圖將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謝暉救出來。
    眼見著薑奕挨了好幾下，陳同倒是忍不下去了。
    無憑無據的，謝暉跳出來說人家父親早死了，哪個有血性的人忍得下去？
    謝暉後麵是謝家，謝家後麵是蘭妃和四皇子，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下江南立下的功勞，八皇子也是出力的。
    人家親舅舅這個時候挨打了，他不幫忙怎麽都說不過去！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皇上屬意八皇子，隻有謝家還拎不清！
    陳同自己是大理寺少卿，這種時候不合適出麵了。
    隻是他大理寺的人，手上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
    陳同一個眼神，身後兩個大理寺的七品評事，也擼起袖子加入進去。
    一陣拳打腳踢，眾人是看得眼花繚亂，青衣亂舞，戰局中間的謝暉早就昏了過去，成了個局外人。
    可事情發展到這個時候，早就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製止住的。
    更何況祁景淵沒出聲，前頭的大臣們也安安穩穩地站著看戲。
    多新鮮啊！
    金鑾殿多少年沒這麽熱鬧過了！
    鬧了半盞茶，還是定國公看不下去，讓趙家的將士下場，一人擒住一個小官才把局麵控製下來了！
    “胡鬧！”定國公氣得吹胡子瞪眼。
    薑奕急促地喘著氣，臉上好幾處都掛彩了，可依舊倔強地仰起頭。
    “昭貴妃進宮都快二十年了，從未有錯處，這賊子就不能光憑這貴妃是我姐姐，就敢攀咬她！”
    “就因著這賊子的狗屁話，我父親便要早逝，姐姐和我便要背負惡名嗎？”
    “今日若是不教訓他，日後怎不知他會攀咬這滿朝文武？”
    “他說我有罪，我就有罪嗎？我偏不認！這世上沒有讓無辜受冤之人自證的道理！”
    薑奕喘著粗氣說完一長串話後，迅速解了自己身上的甲胄放在一旁，跪地抱拳。
    “微臣有罪，不該在金鑾殿上出手傷人，可微臣絕不後悔，也絕不容許他詆毀我薑家的人！”
    “微臣愧對皇上信任，壞了規矩，無論皇上怎麽懲處，微臣絕無怨言！”
    薑奕的話擲地有聲，定國公摸了摸胡子，對他不由得高看了些。
    過去總以為這小子就是靠著裙帶關係才能往上爬，雖然有幾分謀略和膽色，可依舊遜色於他趙家子弟。
    隻是今日看著，骨子裏倒是十分有血性。
    祁景淵看著他即便跪地，卻依舊挺直的腰杆，不免心裏有些好笑。
    到底和那女人同出一脈，即便打了人認錯，也始終不悔改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祁景淵指著全福嚴厲地說道：“讓全福和刑部的人去一趟薑家查驗。”
    “若是薑巒還活著，你們說朕該怎麽治謝暉的罪？”
    謝暉暈死過去，這個問題隻能謝衡來答。
    “若是薑巒還活著，謝暉任憑皇上處置！”謝衡出列，信誓旦旦說道。
    “好！”祁景淵應了，“若是薑巒死了，薑奕你也好自為之！”
    薑奕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鄭重應下，“若是父親已去，便是皇上讓微臣下去陪父親，微臣也願意！”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如今任憑謝暉先前的話有多陳詞激昂，眾人都覺得薑奕的話可信度更高。
    隻有薑奕自己心中忐忑，薑巒是沒死，可一張嘴能說出些什麽，他心裏都沒有把握！
    薑家住在距離皇城所需半個時辰的朱雀大街上，三進的宅子對一個三品的將軍來說不算大，可也不小了。
    尤其是薑家並沒有多少祖宗基業的情況下，由此可見短暫太平的十餘年裏，薑奕和燕娘十分努力地攢下不少家業。
    大門外來了不少官吏，門房瞧見後立刻跑進內院報信了。
    燕娘嚇了一跳，神色不寧地朝最裏頭的院子看了一眼，心裏急得不行。
    可事發突然，來不及她多想，那群官吏就跟著薑奕進了府邸。
    燕娘有些忐忑地上前行禮後，薑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待在主院別過去。
    隨後他就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往薑巒的院子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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