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一個“葫蘆”支撐不住，不得已從高處墜落，以為將血肉成泥，一睜眼發現自己漂浮在半空。
    還來不及慶幸，那人便發現，捆住他身體的那股掙脫不開的尾巴正把自己送往怪物的嘴裏。
    下一秒，像是粗暴地咬了一口西瓜，汁水飛濺。
    血離得很遠，可虛無幻卻幻覺灑在了自己身上，躲不開的那一瞬本能地閉上了眼，身體一顫。
    怪物的尾巴又瞄準了另外一隻“葫蘆”，那“葫蘆”在斜坡上拚命往上爬。
    突然，怪物的尾巴停住了，身體上纏人的鎖鏈令它短暫無法動彈。
    它扭動起來，試圖擺脫控製。
    就在這時，不知是綁了哪裏的窗簾布扔在向上掙紮的學生麵前，他想也沒想拽住布條快馬加鞭地往上攀爬。
    迎接他的是一名老師和一名同樣受著傷的學生。
    怪物像先前幾次一樣，在不斷反抗下掙脫了束縛。
    虛無幻看出長瀨一狀態明顯的不對，應該是快到了體力的極限。
    使用異能就像是長時間從事腦力或體力的勞動，一旦沒有緩衝時間，就會對身體造成很大的影響。
    長瀨一感到有些目眩，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傾，身旁的虛無幻扶住了他言語關切，腦袋裏嗡嗡作響，他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
    怪物不再將尾巴伸向懸掛著的那批人，它轉移了目標，看向了蔡堯那邊。
    揣著幾瓶化學藥劑，蔡堯在另一位學生的幫忙下費勁地扔向怪物。
    怪物用爪子或擊碎或擊飛那些瓶子，藥水落在身上沒有絲毫反應，總之不痛不癢。
    扇動著的翅膀毫無征兆地向三人一掃，蔡堯反應最快立即推開了學生們，而她則在原地被活生生分成了兩半。
    長瀨一按著腦袋，惹著欲裂的頭疼發動了異能，但他又晚了一步，沒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他像是看清了局麵，讓虛無幻盡快遠離這裏，“你必須趁現在離開，趁我還有力氣的時候。”語氣裏沒有以往的囂張跋扈。
    “記住，這樣一來，你就欠我了一個人情！”他說道。
    虛無幻沒有要走的動作，隻說“你的仇太大了，我報不了。”
    這一刻，長瀨一終於明白了那股從虛無幻身上透露出的違和感是什麽。
    她展現出來的不再是騰起向上的生命力，而是令人鄙夷的似與過往一筆勾銷的大大落落。
    長瀨一沒有忍耐，一拳打在虛無幻的臉上，怒吼道
    “既然你自己想死，就不該拉我陪葬！”
    虛無幻起初並沒有想送死的念頭，可是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的，也許這就是上天用直白的方式給予的暗示，她的人生就是這樣亂七八糟，有頭沒尾。
    虛無幻神色淡淡，說道
    “信號彈是壞的。”
    可笑的是，直到墜樓前的那一刻她還死死護著絕不可能發射成功的信號彈。
    她忽然想起冥律，當下才徹底領悟對方曾經那句“我也想過要救下所有人”的話背後深深的無可奈何與無能為力。
    “信號彈是壞的又怎麽樣？難不成你的人也是死的嗎！”長瀨一恨聲道，“別婆婆媽媽的站著不動！全力以赴活下去才是你的風格！”
    耳邊有風聲呼嘯，虛無幻下意識扭過去，隻見蝠翼撲麵而來，她被一腳用力蹬開幾米遠躲過一難，不過嘴角流了幾滴血。
    長瀨一沒有這麽好運，即便防禦得再快，也還是被擊中了右臂，血流不止，口子很大，隱約能看見裏麵白色的骨頭。
    這觸目驚心的傷口並不隻有一處，另外一條被隱藏的很好，他早就失血過多注定抗不了多久。
    大抵是猜到自己要死在這裏，他臨死前隻恨虛無幻那個無出息的家夥不肯逃跑。
    在虛無幻平安起身後，他如釋重負，隨即又怒目如火，咬著牙道
    “別跟我挨著死，免得到下麵還要碰上你！”
    虛無幻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的確什麽也做不了，是個廢物。
    除非？
    “除非我是異能者？”她愣了許久，過後又不覺笑出聲，笑聲幾近癲狂，陰森可駭。
    怪物落地，沉重地腳步一步一步走向紋絲不動的長瀨一。
    見他一動不動，虛無幻隨手抓了一個東西砸過去，不過目標是怪物，區區石頭對於怪物來說微不足道，沒給她一點眼神。
    “長瀨一！”
    虛無幻高喊，身體先腦子一步動起來，拿過一塊玻璃碎片奔過去，一下紮在怪物的尾巴上。
    她確實想過不活了。
    在不了解父母死亡的真相之前，她將記住的那句話當做人生信條，她活的很費力卻又很認真。
    可是，遺失的記憶跟她開了個玩笑，她明明什麽也記不得，什麽也做不了，卻偏偏要讓她知道最殘酷的現實。
    那麽或許，就在上天的安排下死掉，跟父母團聚也不是什麽壞事。
    直到剛才，她都想著這個不可理喻的打算。
    但是！現在不是了，至少此時此刻不是了！
    世間變幻莫測，人的想法也能瞬息萬變。
    令虛無幻也感到震驚的是，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僅僅是一塊玻璃碎片，在她的手裏竟像把刀似的將怪物的後半截尾巴割斷。
    虛無幻的呐喊，將奄奄一息的長瀨一叫醒，他抬起頭，正好看見她被撞飛又爬起抵抗的模樣。
    “可笑至極。”長瀨一“哼”了一聲，無奈地笑了笑，他都快忘了，兩人間的切磋他才是敗方，就是那一次的失敗，他才正眼去看那個女孩。
    他想為她做點什麽，在死之前。
    腦海裏閃過一個人的音容笑貌，那人如陽光般溫暖，笑容燦爛。
    伴隨著記憶裏少年的一句“さすがきみだな(不愧是你)”，他抬起了完好的右手。
    驀地，一隻手握住了他伸出的手，是虛無幻。
    她五指冰冷，手心也沒有熱度，神情看上去有點心虛。
    “哈、哈，完蛋了，把它引你這裏來了。”
    和怪物鬥，她多半是在逃跑，跑的六神無主，不知不覺間她發現，竟不小心逃到了長瀨一的這邊，恰好瞥見他張開的手，誤以為是要自己拉他一把，順勢就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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