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隨著話語如走馬燈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裏。
    漫步於悠閑的人潮中，他偶然感應到自己血的位置，於是乎走上眼前那座空蕩蕩的天橋。
    期間也曾思考過，這是不是感應的滯後性帶給他的又一次錯覺。
    然而就在那裏，那座天橋下，他望見河邊的一個少女，也就是虛無幻撿起了《曼達斯悌》。
    “我至今也沒能猜透你的異能是什麽，因為你在拿起那本書的瞬間，就散發出了與惡魔凡特安瑞類似的味道。”
    她眼波微怔，“類似？”
    冥律說，“之所以說是類似，是因為仔細分辨的話，會察覺出一絲異常氣味。”
    目光如鋥亮的刀劍，將外人的視線吸引過去，“一種來自於你血液的味道？”
    冥律微微一笑，“沒錯。”
    虛無幻進入沉默的狀態，似乎在等待冥律的下文。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不是惡魔凡特安瑞，可你也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冥律說道，“都說女孩子喜歡貓，所以我以黑乎乎的身份接近了你。”
    她問：“在我回家的那一天？”
    他答：“更早。”
    虛無幻一頓，捏著手心，像出神似的問道：“是我去丘比景區的那一天嗎？”
    冥律沒有給出是或不是的答案，而是神色憂傷地說：“很抱歉，當時我的異能還沒有恢複。”
    那僅僅隻能讓他成為一隻貓的異能餘量，使他無能為力地目睹了一場無法挽回的悲劇。
    “我沒有你的率性，利落，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要做什麽。”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誇獎，虛無幻拿起茶幾上的空水杯喝了一口。
    他的黑色眼眸裏是連旁人都能看出來的陰鬱和惆悵，“我是個很矛盾的人，我沒有活下來的欲望，卻又沒有殺死自己的能耐。”
    痛苦與愧疚沒有重量，輕而易舉得令人厭倦呼吸。
    能沉睡於孤寂黑暗中，是他不切實際的妄念。
    漆黑一片的世界裏，有什麽東西從地底鑽出。
    竟是從未見過的一株萌發的芽，那勢如破竹的成長速度超乎想象。
    望著朝某一麵綻放的花朵，他也朝同樣的方向看去——
    “在那裏，我看見了你。”
    那一瞬，他忽然明白，原來她是自己死氣沉沉的人生裏那璀璨耀眼的生機。
    靜下心來，能聽見他深吸了一口氣，“你在那裏的所作所為震撼了我，你很正直，也很善良。還有一點，就是拚了命得想活下來。”
    “那一刻，我堅信你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是凡特安瑞。可是……”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他語調平靜，虛無幻卻提心吊膽。
    “隨後你就展現出了異常能力。”他說，“不是惡魔，又不是異能者，你到底是什麽呢？”
    虛無幻靜靜地看著他，因為他的眼神中沒有惡意。
    他口吻溫和，“為此，我營造出關心你的假象，希望能獲得你的信任，好從你的口中得到信息。”
    聽到這裏，虛無幻愣了一秒，又無聲地笑了一下。
    “出乎意料，你的警惕性很強，甚至強過許多在赤色區出生入死的異能者。”
    猶如另一種意義上的反客為主，那雙黑色眼眸忽地生出一汪虛無縹緲的深情，柔柔地注視起虛無幻的雙眼。
    “這樣下去不行，如果你是比惡魔更危險的存在……”
    他好像省略了什麽話。
    “所以，送你回家的路上，我對你使用了「窺心蛛」。”
    順著他的這句話，虛無幻看向那個空空的盒子，問道：“它的作用是什麽？”
    “隻要讓它咬上別人一口，再用自己的血喂養，就可以聽見對方的心聲。”
    雖說是咬，但並不會留下跟蜘蛛咬過的同樣痕跡。其實是把蜘蛛絲吐進人體，留下一個類似針孔的埋絲口。
    驀地想起回家那晚脖子上的痕跡，虛無幻幹笑一聲。
    過了一會兒，她詢問道：“隨時隨地都可以聽見嗎？”
    冥律說：“前提是必須把它帶在身邊。”
    虛無幻扯了下嘴角，“你真是有夠陰險的。”
    “還好。”冥律語氣平淡。
    讓人產生一種剛才那句話是誇獎他的錯覺。
    冥律往下說：“你的內心渴望有人溫暖你，所以我盡可能對你溫柔，一步步誘導你我是值得信任的人。”
    虛無幻語速飛快道：“我的內心部分可以不用說的這麽明白。”
    他繼續說道：“又出乎意料的是，你非但沒有信任我，反而更懷疑我。甚至……”
    不知為何，虛無幻覺得接下來會聽見長瀨一的名字。
    不出所料——
    “你信任了脾氣暴躁的長瀨一，也沒有相信性格溫和的我。”
    整了整袖口，又摸了摸頭發，虛無幻看上去有點忙。
    冥律柔聲道：“你果然是個狗派。”
    “……”虛無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語塞很久後，試探性地提，“你應該不是在罵他吧？”
    冥律悠悠地說：“我哪有你那麽厲害。”
    “哈哈。”虛無幻假笑著回，“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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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她忙問道：“那你現在跟我坦白這一切的原因是、你完全相信我不是凡特安瑞了對嗎？”
    “不是。”冥律淺淺一笑。
    “不是？”虛無幻一驚，“那是為什麽？”
    回想起這蛇辰山那幾日的經曆，冥律的臉色有稍稍變化，又或許是被他脖子上的黑色絲巾襯出來的顏色。
    “我的真實身份在長瀨一麵前暴露了，所以我必須趕在他前麵，跟你說清楚。”
    虛無幻略帶沉重地問：“那如果沒有暴露的話，你還要瞞我多久？”
    冥律回答道：“直到你進入公會的那一天。”
    以為她是要點頭，結果發現她低下頭，連呼吸都放慢，仿佛在側耳傾聽別的地方的聲音。
    這是在[ese]公會裏，所以即使虛無幻表現得很反常，冥律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拿起茶壺，他往空杯子裏倒水，“怎麽了？”
    她回道：“好像是傳真機的聲音？”
    隔壁的辦公室正在使用，那份文件將傳達到另外一個地方。
    灰色係的大樓內，傳真機滋滋作響，有一灰衣青年守在它的旁邊。
    過了一會兒，聲響停止，葉流拿起那份紙質報告，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一遍。
    隨後，他走向電話機，撥打了秘書室的號碼，一共說了四句話。
    “據鑒定結果，虛無幻不是惡魔凡特安瑞，隻是一名異能者。已排除虛無幻與長瀨一盜竊結晶體的可能。已確認虛無幻在當時確實喊出了惡魔半骨男的另外一個名字「骸」。但暫時無法肯定，所謂的‘真名弱點論’是否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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