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斷了。
    握住掉落的劍刃，虛無幻反手將其刺進異形的心髒。
    狂虎地區的情況，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沒有任何異能者團隊駐紮在這裏。
    一到夜間，這裏就成了異形們的樂園。
    抬頭，望了眼黑漆漆的天幕，虛無幻皺了下眉。
    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
    她不得不放棄在今日內尋回黑色手賬的念頭。
    聽見水滴聲，她低下頭一看，原來是手掌正在滴血。
    那是一條又深又長的血痕。
    身上沒什麽止血的工具，她隻好扯下黑袍的內兜，撕成長條，纏在傷口上。
    忽然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她立即反應，舉起斷劍，側麵一擊。
    然而，她擊中的隻有空氣。
    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還藏匿在巷角，與她相距大約十餘米。
    他從黑暗中走出，踏入光影錯落的月色下，身影筆挺而強壯。
    拉遠一些，簡直就像一棵矗立的大樹。
    “這裏竟然會出現異能者？”他右側嘴角下的黑痣隨著動作輕輕擺動。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在胸中澎湃，直覺告訴虛無幻，眼前的男人毫無疑問是一隻惡魔。
    可惡的是，失去血鳴劍的她一定不是他的對手。
    “我不是異能者。”虛無幻平靜地說。
    男人穿的極少，身材又極好，他嗤笑一聲道：“那你是什麽？”
    若無其事地將斷劍藏到背後，她說：“遊客。”
    這麽蒼白的話術，連自己都騙不了，何況是被賦予“說謊”這一天賦的惡魔。
    不出所料，男人反駁道：
    “這種說法放到二十年前、十年前還算可信，可現在都什麽年頭了，除了那些想自殺的人外誰還會特意來狂虎逛一圈。”
    月光灑落在他小麥色的肌膚上，柔和了身體上鋒利的線條，襯得那張臉蛋愈發性感。
    男人接著說道：
    “我今天是喝的有點多，一直倒在那條巷子裏，不巧的是聽見聲響後就醒了。更具體一點說，就是你手上那隻表裏的小方塊跳到整點的時候。”
    言下之意，剛才發生什麽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收回向四周發散的注意力，虛無幻表演出疑惑：
    “為什麽你能斷言我是異能者呢？或許我真的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類。”
    男人露出笑容，咖啡色的眼眸裏流溢著不為人知的故事感：
    “這裏的夜晚沒有一絲生活氣息，到了夜間所有居民都會乖乖躲在家裏，將舞台讓給剛剛被你殺死的異形們。”
    “為什麽要明知故問呢？”他冷笑起來，“你不就是發現這一點，才說自己是遊客的嗎？”
    虛無幻硬著頭皮道：“小心身後。”
    男人並沒有因這句話回頭，他抬起雙臂，手臂上的花紋慢慢撐開，變幻成一隻又一隻眼睛。
    他不慌不忙，略帶玩味：“我背後也有不少，想看的話你可以自己過來。”
    大可不必。
    虛無幻幹笑兩聲，沉默了。
    她的計劃被打破了。
    即便掌握東側方向沒有異形阻攔，她也沒辦法爭取到脫身的時間。
    那一隻隻眼睛又變回沉靜的花紋，男人從衣袍裏拿出一瓶紅酒，向虛無幻扔出。
    她自然是一個側身躲避的動作。
    砰的一聲，酒瓶落地，摔得粉碎。
    美酒成了一灘垃圾。
    “啊——”男人半退兩步，捂著胸口痛心道，“我請你喝酒，你竟然這麽不知好歹。”
    這樣看來，好像是她的錯。
    “抱歉，這怪我。要不讓我下次還你一瓶？”虛無幻頗為內疚，放輕嗓音道了歉，順帶試探這隻惡魔對自己有無敵意。
    “下次？”男人眉眼微皺，緩緩向前。
    看這架勢，仿佛下一句就是：恐怕沒有下一次。
    不曾想，他卻是說：“那就下次吧。可你得給我留點證據，不然將來你要是翻臉不認人，我可虧大了。”
    虛無幻瘋狂點頭，能活下來比什麽都好。
    至於酒，可以想辦法。
    驀地，腳底有一股灼燒感，她立刻向旁邊挪了幾步。
    但周圍的水泥地竟都是一樣火辣辣的感覺。
    她合理懷疑道；“你在做什麽？”
    男人微露詫異，停下操控的魔法陣，反問道：“你看得見？”
    “啊？”她看不見，也聽不懂。
    男人晃了晃手掌，自顧自道：“快站回去。”
    這誰還敢站回去？她愈發覺得腳底下有什麽東西，臉色微變，對前一秒還在信任惡魔的自己感到愚蠢。
    某樣看不見，卻又在悄然形成的東西。
    這樣的情形令她不得不回想起與風乙女交手的那一次。
    解開布條，狠捏傷口，她試圖效仿冥律當初用血追蹤魔法陣的辦法。
    血腥味浮現的瞬間，地麵上的魔法陣戛然而止。
    啪嗒——
    當血落入地麵，那如火焰燃燒般的熒光色頓時顯露出來，映入虛無幻的眼簾。
    眼眸映照出的圖案是對稱的、由外向內擴散的、不完整的。
    男人單膝跪下，右手握拳抵在左臂彎曲的肘窩上，他恭順道：“向尊敬的凡特安瑞大人問好，請您原諒我的失禮。”
    說完，他仰起頭，靜靜地看著她。
    “……”虛無幻慌了神，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清晰記得，這樣類似的說辭以前也聽到過一遍。
    那人在在畢恭畢敬問候過後，可是將她碎屍萬段了。
    虛無幻不希望重蹈覆轍，警惕地連呼吸都快要停止。
    她瞥了一眼，男人還跪在地上。
    這或許是一個逃跑機會。
    可說實在的，她拿不準主意。
    但要是連試試看都不肯，那一定會死在這裏。
    倏地，東側半空出現數條血色鎖鏈。
    其中一條趁惡魔沒來得及反應，將虛無幻帶走。
    剩餘的建立起一麵血牆，企圖擋住他的步伐。
    “凡特安瑞大人！”男人著急地呼喊響徹在寂靜的夜空。
    虛無幻沒有回頭，隻用劍刃往身後一照，見沒人追上來鬆了口氣。
    氣還沒有喘勻，一聲渾厚有力的關懷聲在她耳畔響起：
    “凡特安瑞大人，您沒事吧！”
    難怪後麵沒有人，原來人飛在她頭頂上方。
    修羅月伸出手，一下震碎纏住虛無幻的血色鎖鏈，他怒不可遏道：
    “是哪個不要命的混蛋，給我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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