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被對方的身影占據，明明是對視，卻像是被花乙女的視線咬住。
    從那隻好似寶石的眼眸裏，他分明看見某樣湧動的東西。
    可那是什麽呢？
    石骨男揣摩不透，隻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呼吸也變得古怪。
    花乙女抬起手，撫上石骨男的肩膀。
    簡直像一條盤踞在身體上的蛇……石骨男本能地想要躲避。
    然而，他還未有動作，便被花乙女一把拽住腦後的頭發，被迫揚起下巴，看去，那隻祖母綠眼眸，正發散出幽幽的熒光。
    恍惚間，他好像嗅見一種朦朧的香氣。
    好在手腕上晶瑩的飾品激了他一下，整個人一顫，才拉回意識，下一秒，猛地記起花乙女的能力，立刻偏開頭，不再看她的眼睛。
    花乙女手裏的力氣沒有鬆開一丁點，反而加重，扯著石骨男的頭對向自己。
    石骨男有得是蠻力，卻在這時顯得動物一樣無力，他的掙紮看起來像個笑話。
    上方，花乙女的聲音傳來，與她先前的語氣截然不同。
    “怎麽，掉在地麵的水滴，也要關心大海的深淺？”
    石骨男順著聲音看向花乙女的嘴唇，才注意到她淡粉色的唇緣右側，有一片泛著淡白色熒光的花朵圖案。
    那片圖案正隨著她嘴角的弧度而緩慢變化，“擔心，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垂憐。你隻是可有可無工具，守好自己的本分。”
    下一秒，她忽的換了嘴臉，又變回之前的調調，嬉皮笑臉道：“知道了嗎~小石頭。”
    石骨男想點頭示意，但頭發被緊緊拽著動彈不得，隻能抬起右手重重敲了兩下花乙女的肩膀，手上的飾品在這一刻，咚咚地響。
    花乙女斜著眼看去，那串手鏈上，一個“冰”字醒目地映入她的眼簾。
    她輕笑，鬆開手，悠然走向前頭，期間，背著身朝後勾了勾手提醒石骨男跟上。
    石骨男按著腦袋，覺著那股香氣散去不少才舒服一些，邁開步子一顛一顛地跟在後頭。
    他還來不及走到花乙女身邊，就被一道嚴厲的質問聲絆住。
    “你們是誰！”
    石骨男純真地回答她，“惡魔。”
    從人類的反應速度來說，她算是其中的翹楚。
    幾乎是等於將落下的話音視作起跑的信號。
    穿著白褂的女人跑得很快，直直伸出的手就快要碰到警報器。
    她身後，是以迅雷之勢衝刺而來的石骨男。
    下一秒，女人的衣領被一把抓起，整個人懸在半空。
    看著右側泛紅的按鈕，石骨男直接了結了她的生命。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這裏竟然沒有響起任何的警告聲，甚至沒有一點兒通知。
    像是想到什麽，他轉過身望向花乙女。
    視線中，她的手裏是扯下的米白色絲綢。那雙毫無保留展露出來的祖母綠眼眸不再是動人心魄，而是令人望而生畏。
    石骨男下意識抬起頭，頭頂竟籠罩著一個翡翠色半圓，中央的那條黑色豎線在與他對視的那一刻停止晃動，直勾勾盯向他。
    一股焦味衝向石骨男的鼻尖，他倒退兩步，這回隻敢透過玻璃窗上的倒映去觀察花乙女。
    原地，花乙女深深嗅了口空氣，心悅神怡。
    她喜歡各種氣味，尤其是來自自己身上的，以及那群大人物們身上特有的香氣。
    找人這種事，似乎沒有人比她更合適。
    結晶體發出的信號時有時無，常人根本無法判斷人群中的哪一個人身上寄存著凡特安瑞大人的靈魂碎片。
    可是，她一定能行。
    血的味道會告訴她答案。
    “拿上她的工作證。”重新係好絲帶，花乙女甩下一句話，往別處走去。
    人類的工作證是什麽東西？……石骨男的見識不多，這回蹲在地上犯難。
    思來想去，他扯下女人脖子上掛著的東西，又甩了甩腕上的飾品。
    當動作停下時，見正對自己的是正麵，他便帶著這玩意追上去。
    “我們要去哪裏？”石骨男愣愣地跟在旁邊，他平日總是跟在哥哥的身邊，這一回也是習慣性地與人並肩而行。
    走著走著，他發現身旁的人矮了許多，低頭一看，停下了腳步。
    石骨男看了看花乙女現在的模樣，又看了看不遠處躺在地上的那個女人，好奇道：“你要做什麽？”
    花乙女依舊沒有回答，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副金絲銀邊眼鏡戴上。
    這麽一戴，頓時掩去她眼底的幾分銳利與玩味，連說話的口吻都變得有人情味，“找人。”
    聽著花乙女變化的嗓音和聲調，石骨男哆嗦了一下，像是聽不習慣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是凡特安瑞大人嗎？”石骨男不解。
    還好花乙女的回答並不出乎意料，“即便有那女人的碎片，也不過是個容器，怎麽配和她齊名。”
    石骨男點點頭，接著疑惑地問：“那是去找誰呢？”
    “是人就行。”花乙女伸出手，石骨男了然地將手裏的東西交給她。
    石骨男臉上的八字眉又出現，他還是聽不懂，“為什麽？”
    將工作牌戴好，花乙女答道：“交流是獲取信息的途徑，在這一類死板且正直的人類中，更是最佳途徑。”
    石骨男有很多疑問，“我們想要的信息是什麽？”
    “百年前的那一次封印發生這裏，自那之後，那女人的仆從之一就一直漫遊在這塊地區。”花乙女道，“這些日子以來，他毫無作為，就說明，我們想要的東西是在一群‘變數’上。”
    “我們不是已經知道，這裏送來了一堆實驗品嗎？”石骨男還是糊塗，他們分明是知曉這一點，才鎖定北之森落的實驗樓。
    花乙女從容道：“除了那一堆外，還有另外一堆。”
    “另外一堆？”石骨男有些納悶，既然派他們兩個來做任務，怎麽還厚此薄彼，分給他殘缺的情報呢。
    “沒錯，那群新來的研究員。”花乙女扶了下鏡框，她抬起的嘴角在這副皮囊下也還能看出幾分本來的姿態。
    她張開嘴，肆意笑道：“誰說得清，我們親愛的凡特安瑞大人珍貴的靈魂碎片，會從什麽樣的身體中被找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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