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漂亮了。”
    “那樣好看的孩子實在是罕見啊。”
    “她那樣的人注定活在所有人的善意裏。”…
    從小到大，周圍人如同程序固定的機器，一靠近她就會發出類似的評價。
    對於這些沒有意義的讚美，李斯諾感到厭煩。
    她覺醒異能的時間也早，但從沒有人喊過她一聲天才，隻因她的能力是一無是處的美貌。
    生活在以強弱定生死的世界裏，到底誰會為一張好看的臉而沾沾自喜？
    她快瘋了。
    走在馬路邊，她故意拐進建設不到位的內道，與此同時，將書拿在手裏，試圖偽裝成不小心的假象，也好麻痹經過的路人，以免早早被旁人發現意圖。
    書本夾頁中，一張紙搖搖欲墜。
    這條馬路建在山旁，搭建的路麵離地底隔著一段距離，防備些摔下去還不致死。
    越靠近邊緣，身體越是發抖，雙腿微微發麻，也有些不聽使喚，明明走在陸地，卻像是陷進泥裏，落入海裏，慢慢被吞沒。
    “李斯諾——”
    一聲呼喚如衝擊般隨風而至，喊停她的動作。
    她一怔，是心虛，再是回頭。
    然而轉身看去，沒有人，隻有一隻黑貓，咬著一張紙，如寶石般的眼眸靜靜看向她。
    瞧見貓咪的模樣，任誰都會覺得可愛一詞。
    李斯諾也不例外，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在不自覺靠近黑貓的一瞬間，她忽的明白，自己也是一個程序固定的機器人。
    她走得不快，是路太短，沒一會兒就站上了內外道的交叉口。
    黑貓似乎認生，見她過來，留下那張紙，快快地跑開了。看它的背影，如果沒有那條黑色的絲巾，活像一顆滾動的煤球。
    留在地上的紙對李斯諾而言有些眼熟。翻了翻手裏的書，果然找不到那張學情總結單。
    剛要彎腰去撿，一陣風將它掀起。
    李斯諾目送它離開。
    風將紙刮開，露出上麵的名字和別人留下的告白，她捏了下拳，在車流稀少的馬路上，沒有靈魂地跟了上去。
    一路追到河邊，才從石頭縫裏扯出。
    到手第一件事，就是撕掉上麵自己的名字。
    那愚蠢的告白是誰寫的，寫給誰的，都不要緊，但絕不能與她有關。
    紙上的評語她還沒看過，這一次目光的停留，隻希望能找出不同。
    片刻之後，她毅然決然一頭栽進河裏。
    不知睡過去多久，等醒來已非傍晚而是白晝。
    屋子隔壁的咳嗽聲很響，跟那頭傳來的木魚聲不相上下。
    若不是起身時，手背上的針帶來疼痛，她快要以為這是另類的天堂。
    拔開針，她環視著離開房間，順著聲音，來到另一間房的門口。
    透過敞開大半的門縫，能望見床上的女孩，她看上去跟李斯諾差不多大，估摸著七八九歲的樣子。
    像是察覺到她的出現，對方那雙蛇一般的眼眸轉過來。
    李斯諾一驚，閃躲到牆邊，聽見屋內腳步聲愈來愈近，立即打消再望一眼的念頭，徑直走向別的地方。
    她表現得過分自然，仿佛是這裏的一員，也仿佛隻是經過這裏。
    一陣子觀察下來，她大概猜出這是什麽地方。
    山頭煙霧繚繞，如三隻白蛇朝山頂送氣，周遭多森林少平地，偶爾能聽見山間動物的吼叫，山中屋內大多植竹，枝葉上有迷人的馨香。
    能同時符合這些條件的，她隻能想到一處地方，那便是——蛇辰山。
    不知走了多久，她才看見一處沒有芳香的地方。不過這裏更讓人不適，那座銀灰色的建築，簡直是個巨大的牢籠。
    李斯諾大大方方走進去，沒人攔她，也沒有詢問起她出現的緣由，就像是沒看見她這個人似的。
    路過一麵牆，隻一眼，她不由自主倒了回來。
    “ap？”看著牆壁上，幾個數字前的英文字母，她盡可能地想要得出結論。
    “葉教授!您的兒子的電話來了。”
    “這不重要。”
    走廊裏另一處的對話，李斯諾左耳進右耳出。
    “安教授!報告出來了!”
    “快看看到底有沒有異能細胞。”
    這一邊的，她也毫不關心。
    不遠處的房間，一輛推車漸漸露出來，哪怕後來被別人的身影擋住，她也在那時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個透明固溫保存櫃，裏麵存放的是一管血，管口帶有未拆封的編號ap001。
    “ap？”李斯諾莫名脫口而出，“artificia poers。”
    說來也怪，這不像是自己給出的答案，倒像是在別人一遍又一遍安排下得來的結果。
    但這不要緊，現在是她的了。
    又一輛推車出來，上麵的東西幾乎一模一樣，隻有試管管口上貼著的編號不同，這一回的是ap002。
    李斯諾有些意外，她聽說過人造計劃，但不知道竟有兩組實驗品。
    忽的，一道咆哮聲乍現，令人措手不及。
    “給我認清現實!”
    李斯諾嚇一跳，快步撫上牆角。
    還是那個人，“一個人有沒有異能細胞，是唯一的判定標準，她沒有，就代表失敗。再執著下去，無疑是徒勞，是浪費!”
    這是另外一個人的嗓音，半是怨氣，半是挖苦道“大白天腦子也敢夢遊？”
    旁邊似乎有人在勸。
    李斯諾不知不覺挪到了門邊，她踮起腳，想從門上的玻璃窗那獲得些信息。
    “大家各退一步，她現在確實檢測不出異能細胞。但不要忘記，當初她不僅是最先檢測出異能細胞的實驗體，更是完美展現出江信多項能力的實驗品。”
    說了一長串話的男人身上掛著一個阿拉伯數字“4”的號碼牌。
    2號怒意最深，卻最先做出妥協，“那就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李斯諾對這所謂的“最後一次機會”頗有興趣，她待到他們對話結束，甚至跟在他們出發的隊伍裏。
    沒有人對她的存在提出質疑，就像真的沒有人發現她的存在一樣。
    但很快就出現了例外。
    隊伍在一間實驗室門口停下，隨著大門解鎖，無論是誰，最先注意到的都是那位被束縛在機器裏的少女。
    無意間與少女四目相對，李斯諾本能地一怔，而她的驚異，隻源於前者那似笑非笑般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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