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雲汐又問了一些細節，秦女士倒是沒有半點隱瞞，全都告訴了她。
    秦女士說完就走了。
    至於去陪著寧爸爸，根本不可能。
    寧雲汐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有點迷茫地坐下來。
    她在外麵坐了大概十分鍾才進的病房照顧寧爸爸。
    她不確定賀南西會不會來看她爸爸……
    第二天晚上，賀南西風塵仆仆趕來了。
    他的行李都沒拿，下了飛機直奔病房，像是跑過來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望著寧雲汐，“汐汐？”
    他剛好看見寧雲汐的臉色不太好，蒼白得可怕，他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臉蛋。
    “臉怎麽冰冰的？”
    寧雲汐拉下他的手，聲音帶著點疲累，“我爸一直在等你，你進去看看他吧。”
    賀南西總覺得她有點不一樣了，可細究又看不出來她的不一樣。
    他隻得頷首回答：“好。”
    然後走向了病床邊。
    不過是過個年的功夫，寧爸爸的氣色差了很多，身體已經瘦得不成樣，一看便知是命數已盡的模樣。
    聽醫生說寧爸爸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隻能靠營養液維係著。
    這個模樣，醫生也不建議把他轉到重症病房。
    寧爸爸說話都困難了些：“你……答應我……”
    聲音氣若遊絲。
    賀南西實在聽不清楚他的聲音，索性湊近了些，想聽清楚老人家最後的遺言。
    “對雲汐好，不要……辜負她，不要……讓賀家欺負她，你也不能……”
    “否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寧爸爸的聲音越來越虛。
    他的病房惡化得太快了，醫生束手無策。
    而寧爸爸也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參加女兒的婚禮……
    但！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了賀南西的手臂，幾欲要斷氣的模樣，說：“給……雲汐一場婚禮……盛大的婚禮。”
    “我……參加不了……做鬼也要看見………”
    “答應我……”
    賀南西被寧爸爸的指甲掐得有點泛疼，但他還是點頭答應了。
    “好，我答應您！”
    寧爸爸才滿意露出了微笑。
    原本緊緊捏住賀南西的手此時無力地垂落下來。
    他閉上了眼睛。
    賀南西心一沉，輕輕喚了聲：“嶽父？”
    寧雲汐站在不遠處，但是寧爸爸說話聲太細小了，她根本聽不見，隻是眼眶裏被熱淚盈滿，淚珠無聲滑落。
    她走到床邊，跪下去，握住寧爸爸的手，卻不敢大聲哭出來。
    淚珠無聲地砸在地板上、寧爸爸僵硬的手背上。
    “汐汐……”賀南西將她攬進懷裏。
    寧雲汐埋在賀南西的胸膛裏哭得肩膀一抖一抖。
    她沒有親人了……
    在她世界裏，隻有寧爸爸是真心疼愛她的。
    她的母親，其實並不在乎她。
    至於爺爺，那更不必提。
    她會來y國做老師，就是為了方便照顧父親……
    過年這幾天照顧寧爸爸的時間裏，她全都記起來了，很多東西、很多事情……
    尤其是那天秦女士把兩家仇恨告訴她後……
    ……
    葬禮沒有大辦。
    寧雲汐決定把父親帶回國安葬，所以賀南西跟她一塊兒回國。
    從上飛機到落地，全程寧雲汐都沒有開口說話。
    哪怕賀南西全程都在問她，渴不渴？餓不餓？抱著骨灰累不累？
    寧雲汐全程都搖頭。
    她也通知了秦女士、通知了寧爺爺，以及那些寧家長輩，至於他們會不會來參加葬禮，她也懶得去細究。
    果然，葬禮這天，沒人來參加。
    不過無所謂了。
    她安葬完寧爸爸，跟賀南西說：“我想回我老房子看看。”
    賀南西眸中情緒湧動，隨後點了點頭。
    兩人開車回到了寧家。
    賀南西對這裏不熟悉。
    他從來沒來過。
    以前兩家是仇敵，就算偷偷暗戀寧雲汐，也從來不敢出現在她家。
    後來談地下戀的時候，他更加不敢出現。
    賀南西看了看房中的布置，沒人居住、也沒人打理，布滿了灰塵，還有蛛網。
    甚至水電氣都停掉了。
    晚上甚至都能用來拍鬼片了。
    寧雲汐倒是並不在乎這樣的環境，在樓上樓下晃蕩。
    男人跟在她身後，全程都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竟有些不敢說話。
    他不知是不是太敏感了，直覺告訴他，寧雲汐可能已經恢複記憶了？
    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再次席卷了他。
    寧雲汐從三樓下來，見他站在三樓樓梯口，眼神古怪得很，她便問：“你幹嘛？”
    “汐汐……”男人薄唇闔動，似是想說什麽。
    “怎麽？”
    “沒什麽。”這個時間，還是不提失憶的事情。
    “給你看我們家以前的相冊。”她拿出相冊，保存的很好，用塑料膜裹了一層又一層。
    她把纏在上麵的塑料膜一點點撕掉，打開給他看。
    賀南西垂眸看著相冊裏的畫麵，基本上都是寧雲汐的照片。
    從她出生到十八歲，都在上麵。
    從小到大這姑娘就生的俏。
    她又指了指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我媽這個人……倒是在照片裏唯一一張。”
    以前還以為是媽媽不喜歡照相，後來才知道，媽媽隻是不喜歡跟他們照相。
    秦女士年輕時根本不喜歡寧爸爸，隻是被逼無奈嫁給寧爸爸。
    寧爸爸對秦女士是很好的，隻是秦女士很作。
    秦女士經常鬧脾氣，在家裏愛砸東西，把這段婚姻推向了毫無挽救的地步。
    後來寧雲汐有一個晚上看見秦女士在翻著相冊時偷偷流淚。
    她趁著秦女士不在家翻出了那本相冊，裏麵都是秦女士和陌生男人的合照。
    寧爸爸的病重，倒是給了秦女士掙脫的機會。
    現在秦女士算是徹底自由了……
    也難怪她不來參加丈夫的葬禮。
    賀南西拿著相冊的手驀然抖了抖，突然抬頭看向她。
    寧雲汐也抬頭跟他對視，“怎麽了？”
    “你……是不是恢複記憶了？”
    男人的眼裏極快閃過了一抹慌亂。
    閃得太快，寧雲汐看得真真切切。
    麵對男人眼裏的惶恐，寧雲汐突然笑了笑，“沒有啊，我倒是想恢複，可是現在還不太記得，這都是我爸告訴我的。”
    男人一聽，如釋重負。
    沒有……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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