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禪
    子時的雨絲纏著伽楠香，寂照在禪榻上輾轉難眠。心口兩朵蓮花紋此消彼長，金蕊滲出的汗珠竟帶著狐媚香。阿灼的元丹在血脈裏遊走，每至亥時便灼得他喉間發幹，恍惚見滿室都是緋衣翻飛的幻影。
    "小師父念經的模樣，當真勾人。"
    窗欞乍開，阿灼赤足踏著雨簾而來。她今夜隻披著薄綃，頸間金鈴隨呼吸起伏，鈴舌上墜著的竟是月娘的發簪。寂照攥緊佛珠要起身，卻被她指尖一點定在榻上。
    狐尾掃過袈裟下的肌理，阿灼俯身時發間優曇婆羅簌簌落在寂照唇間："你心跳得這般急，可是在等崔小姐？"她忽然含住他耳垂輕笑，"可惜那女鬼正在井底啃噬替身骨呢。"
    寂照喉結滾動，腕間佛珠突然迸出金光。阿灼痛呼著退開半步，肩頭僧衣已焚出蓮花狀焦痕。她眼底泛起血色，狐尾卷住寂照腳踝將人拽落榻沿："三百年了，你們這些和尚總愛用這招..."
    青絲交纏的刹那，藏經閣傳來古琴聲。寂照心口蓮花紋驟然發燙，月娘的白骨笛音穿透雨幕。阿灼獠牙刺破他頸側，舌尖卷走血珠："你的血裏有我的丹..."
    禪房門轟然洞開，月娘攜著井水寒氣飄至榻前。她指尖凝出冰刃，卻見阿灼將寂照的手按在胸口："崔小姐不妨摸摸看，這顆心可還記得合巹酒的滋味？"
    寂照腕間佛珠齊齊炸裂，沉香木屑迷了三人眼。月娘忽然撫上他心口，煞氣與狐火相撞迸出青煙。阿灼趁機咬破指尖，將狐血塗在寂照唇上："當年你喂我的青梅，可比這甜？"
    記憶如潮水漫過——三百年前的雨夜，小沙彌慧照偷藏了顆青梅在袖中。聽經的白狐化成人形討食，他慌得跌坐在地，果子滾進她裙底...
    "轟隆！"
    驚雷劈中古井，月娘的白骨笛應聲而斷。寂照突然嘔出半口心血，金紅交織的血珠裏浮現三生畫麵：獵戶與白狐雪地纏綿，沙彌同豔鬼佛前廝磨，今世他與二女在往生燈下十指緊扣...
    阿灼的狐尾纏上月娘腰肢，將人拽進寂照懷中。三具身軀跌進經幡堆，月娘的手穿過阿灼胸口觸到寂照心尖，冰涼的鬼氣與灼熱的狐火在血脈裏交融。
    "原來這就是雙修..."阿灼喘息著扯開寂照僧袍，心口並蒂蓮已蔓延成曼荼羅紋，"慧照哥哥當年在《楞嚴經》裏夾的春宮圖，可比這精妙多了。"
    月娘頸間勒痕突然滲血，染紅了阿灼的雪脯。寂照在欲海中浮沉，恍惚見婚書從經卷堆裏飄出，當年自己親手寫的"白首不離"四字正被血與火吞噬。
    五更鍾響時，禪房遍地狼藉。阿灼現了原形蜷在寂照膝頭，尾尖纏著月娘的半截白骨。晨光穿透她透明的身軀，映出心口狐丹正在寂照體內生根。
    執事僧送早齋時，驚見滿地優曇婆羅。寂照頸間紅痕未消，腕上新結的佛珠竟用青絲與狐毛絞成。月娘的聲音自井底傳來，混著阿灼的輕笑："今夜該輪到妾身與夫君飲合巹酒了..."
    寂照撥動琴弦，斷弦處纏著月娘的發與阿灼的尾毛。香爐騰起青煙，繪出三百年前的光景——慧照小沙彌跪在佛前，手中經卷裏夾著枝白海棠，殿外白狐正偷飲他備好的青梅酒。
    雨又落了，這次帶著胭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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