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畫魂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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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魂終章
中元夜的梆子聲穿透濃霧,縣衙九重屋簷上的石獸眼冒紅光。唐楓攥著半截剝皮刀站在祭壇前,刀身映出萬千飄搖的人皮燈籠——每盞燈上都描摹著王小曼的眉眼,在夜風中簌簌作響,像在喚他的名。
"楓兒,到爹這裏來。"王小計的聲音從祭壇頂端傳來。他身著血染的祭袍,懷中抱著一卷完整的人皮畫,畫中女子腹部微微隆起,正是當年懷著唐楓的王小曼。
唐楓踩上第一級台階時,青石板突然化作柔軟的人皮。無數嬰靈從皮下鑽出,攥著他的腳踝哭喊:"哥哥,替我們疼......"懷中的畫軸突然滾落展開,王小曼的殘魂裹著墨香將他托起。她的左臂已完全透明,卻仍死死抵住人皮畫中探出的鬼爪。
"公子看畫!"王鳳的尖嘯自頭頂傳來。唐楓抬頭,見血月下懸浮著那幅祠堂畫像——畫中官袍人正在蠶食王小曼的魂魄。他猛然揮刀劃破掌心,將血抹在剝皮刀上,朝著畫像擲去。
刀鋒穿透畫紙的刹那,時空仿佛凝固。唐楓看見十八年前的繡樓:王小曼被鐵鏈鎖在朱漆柱上,王小計握著剝皮刀,刀尖正抵在她隆起的小腹。"用至親骨血養出的畫皮,方能不朽......"癲狂的笑聲中,嬰兒啼哭與畫布撕裂聲混作一團。
"楓兒,接住!"現實與幻境重疊的瞬間,王小曼的殘魂突然凝實。她撕下自己最後一片魂魄,化作朱筆塞進唐楓手中。祭壇上的人皮畫應聲飛起,露出背麵密密麻麻的冤魂名錄——每個名字都在滲血。
唐楓揮筆蘸血,在人皮畫上勾出最後一筆。狂風驟起,萬千燈籠齊齊墜地,火光中浮現出當年慘死的嬰靈。他們爬上祭壇,啃噬著王小計的官袍。王小計慘叫著抓撓自己的臉,竟撕下一整張麵皮,露出底下森森頭骨——那頭骨眉心處,赫然嵌著半塊龜甲。
"原來是你!"老乞丐的嘶吼穿透夜空。他從霧中衝出,手中銅鈴炸裂,露出裏麵封著的半片龜甲。兩塊龜甲淩空合攏,青光中浮現出古祭文:以親弑親,畫皮成魔。
王小曼的虛影忽然從身後擁住唐楓。她的唇貼著他耳畔,吐息帶著墨香:"公子,把我畫進你的骨血裏......"朱筆不受控地遊走起來,在他心口繪出並蒂梅紋。唐楓感覺魂魄正在抽離,恍惚間見王小計被龜甲吸入,祭壇上的人皮畫寸寸成灰。
五更鼓響時,唐楓在城隍廟醒來。胸前梅紋灼痛難當,懷中畫軸隻剩空白。廟外晨霧中傳來細碎鈴音,他追出去時,唯見滿地紙灰聚成個"囚"字。東邊天際泛紫處,一縷青煙沒入雲靄,隱約化作執傘女子的輪廓。
更夫老周經過時,燈籠照見唐楓的影子——那影子的心口位置,開著一朵永不凋零的血梅。
編外·畫骨囚
三更的梆子卡在喉頭,王小計在龜甲裏數到第九萬次晨昏。這裏沒有日月,隻有永夜中飄浮的朱砂星子,每粒星子裏都嵌著個嚎叫的怨靈——那些被他剝皮作畫的女子,正在星火中反複經曆著抽筋剔骨的痛楚。
龜甲內壁滲出屍油,凝成他熟悉的縣衙書房。案頭人皮紙自動鋪開,狼毫蘸著骨髓墨,逼他一遍遍重繪當年的場景:刀尖刺入王小曼小腹時,那聲啼哭總是突然變成厲笑。畫中嬰孩爬出紙麵,攥著剝皮刀將他按在畫案上,刀鋒從後頸緩緩切入。
"爹,孩兒給您畫張新皮。"嬰靈的聲音甜如蜜糖。王小計能清晰感受到刀刃遊走於脊梁的顫栗,每剝下一寸皮肉,龜甲就生長出新的骨刺,將他殘缺的魂魄釘得更牢。剝下的皮被製成燈籠,吊在龜甲穹頂,照出十八層煉獄的倒影——王鳳在油鍋裏翻騰,王小曼被萬鬼撕咬,而每個酷刑場景裏,都有個戴枷鎖的自己在慘嚎。
五更時分,龜甲會裂開細縫。王小計瘋狂地將手指擠向那道光明,卻總在觸及的刹那,看到唐楓抱著空白畫軸走過人間。畫軸忽地展開,他親手調製的朱砂從紙麵漫出,化作血海將他衝回龜甲深處。血水裏浮沉著當年婚書碎片,每一片都寫著"永囚"二字。
晨霧起時,城隍廟的蜘蛛在龜甲上結出新網。香客們說,這鎮邪的龜殼裏總傳出剝皮聲,混著癲狂的癡笑,像是有人在數永遠數不完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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