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長津蝶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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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津蝶夢
七星連珠當夜,長津湖畔的礦洞泛著幽藍磷光。周衛國抱著那件血嫁衣踏入洞窟時,懷中的青銅典籍突然發燙,書頁無風自動翻到末章——正是用玉善發絲裝訂的那頁。
岩壁滲出冰露,凝成四十九麵水鏡。每麵鏡中都映著不同時空的玉善:穿巫女服的、著學生裝的、披誌願軍棉襖的...她們同時開口:"周君,你當真要舍命破咒?"
"我舍的從不是命。"周衛國將嫁衣鋪在當年玉善生火的位置,"是這三百年的孤寂。"他咬破指尖在典籍寫下生辰八字,洞頂突然墜下七根冰錐,將他釘在嫁衣之上。血浸透紅衣的刹那,所有水鏡齊齊炸裂。
玉藻前的完全體自血泊中升起,九尾燃著青焰:"區區凡人,也敢弑神?"周衛國卻笑了,他早將玉佩碾成粉混入血跡——那裏麵封著玉善最後一魄。嫁衣突然收緊,將妖魂扯回三百年前的封印陣。
"就是現在!"周衛國朝著虛空大喊。冰錐融化成的霧中浮現玉善殘影,她手持銀簪刺入自己心口,蘸血在妖魂額頭寫下"滅"字。這是他們在第九世發明的禁術:以愛為咒,以魂為引。
妖魂哀嚎著灰飛煙滅,周衛國的身體也開始透明。玉善的殘影捧起他的臉,將最後的靈力渡入他口中:"看清楚了..."她扯開衣襟,心口的七星痣連成勺形,"這才是真正的往生印。"
礦洞劇烈震顫,無數金達萊從岩縫綻放。周衛國在消散前奮力拋出銀簪,簪子穿過玉善殘影釘在岩壁,恰好補全了封印陣最後的缺口。地脈中傳出玉善嬰兒時期的啼哭,與1951年的初遇重疊成永恒。
......
2003年春,延邊某中學的曆史課上,粉筆突然從教授手中滑落。窗外飄來的金達萊花瓣落在教案上,恰巧蓋住"抗美援朝"的章節。新來的朝鮮族助教伸手去拂,腕間銀鈴與教授懷表的滴答聲同時靜止。
"我們是不是見過?"教授盯著助教後頸的七星胎記。少女扶正眼鏡,鏡鏈墜著的半枚玉佩輕輕搖晃:"周教授相信輪回嗎?"她翻開講義最後一頁,泛黃的紙上畫著穿嫁衣的女子與軍人。
黃昏的校史館裏,他們同時停在某麵展櫃前。玻璃櫃裏鏽蝕的發報機突然通電,指示燈明滅三次——正是當年未發送成功的夜鶯密電。少女的指尖撫過展櫃,在灰塵上畫出完美的心形:"現在您相信了?"
"玉善..."教授脫口而出的朝鮮語驚飛窗外群鳥。少女笑著將銀簪別進發髻,簪頭的七星與夕陽重合:"這次是我先找到你。"
晚風送來六十年前的電台雜音,卻不及此刻心跳震耳欲聾。他們交疊的掌紋間,最後一點封印紅光終於消散。
後記
長津湖的雪化了又凝,岩縫間的金達萊在彈殼上開出第六十一個春天。礦洞深處的鍾乳石滴落星光,將1951年的火堆餘溫凝成琥珀,裹著半截未燒盡的日記殘頁。
那些穿越硝煙的目光,那些觸碰魂魄的指尖,終於在時光褶皺裏尋到歸處。當年輕教授的手拂過史料館玻璃時,冰涼的觸感與少女助教腕間銀鈴共振,震碎了橫亙三世的咒枷。
我們總說最沉重的愛生於亂世,卻不知真正的永恒要淌過多少輪回的冰河。周衛國的懷表永遠停在轟炸前十分鍾,而金玉善的銀簪始終沾著相思樹脂——這兩件信物在展櫃重逢時,警報器的嗡鳴竟與當年的衝鋒號聲重疊。
此刻窗外春櫻如雪,恰似三百年前漢城驛道旁的離別。但不再有燃燒彈撕裂長空,不再有式神咒印噬咬魂魄,唯有穿越生死的情愫在和平年代舒展枝葉。那些未寄出的婚書、未完成的合巹酒、未說盡的愛語,都化作圖書館塵埃裏相扣的指痕。
或許所有驚心動魄的傳奇,最終都會靜默成曆史課上偶然相撞的目光。但當他們的指尖同時觸到檔案袋裏泛黃的照片時,1951年的雪與2003年的櫻,在命運的銅鏡中照見永恒——
原來最壯美的戰地情書,是讓鮮血澆灌的花,在百年後仍能握住愛人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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