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洞藏真
    雪纓的指尖在山壁上劃過，青苔簌簌剝落，露出暗紅色的符咒殘痕。柳明卿舉著火把，見那些符文似蛇似蛟，竟像是用鮮血混合朱砂寫就，曆經千年仍泛著詭譎的光。
    "抓緊我。"雪纓忽然握住他的手。
    未等書生反應，她已帶著他撞向山壁——
    想象中的劇痛並未到來。柳明卿隻覺穿過一層冰涼的水幕，睜開眼時，已置身於巨大的溶洞之中。鍾乳石如倒懸的利劍垂落，洞頂鑲嵌著無數螢石，幽藍冷光映得洞窟宛如龍宮。
    "這是……"
    "塗山氏舊居。"雪纓鬆開他的手，白衣上血跡斑斑，"千年前青丘狐族避世之所。"
    洞窟深處傳來潺潺水聲，柳明卿跟著她穿過天然石廊，忽見兩側洞壁布滿彩繪壁畫。最左側的畫麵裏，九尾白狐匍匐在玄衣帝王腳下，帝王手持玉圭，身後是滔天洪水。
    "禹王元年，塗山女嬌助大禹治水。"雪纓指尖拂過斑駁的顏料，"狐族以尾為筆，蘸東海之水繪就《山海經》原圖。"
    柳明卿湊近細看，第二幅壁畫上，無數妖獸從海中漩渦湧出。禹王立於青銅巨舟，身旁立著個黃袍道人，道人身後隱約可見鼠首人身的虛影。
    "這是……黃大仙？"
    雪纓的呼吸忽然急促。第三幅壁畫被利器劃得麵目全非，唯餘半截題字："……敕封東海鎮守使，永鎮……"
    洞窟突然震動，碎石簌簌落下。雪纓拽著柳明卿疾奔，直到一處石室才停下。室內立著九尊狐首人身的玉雕，中央石案上供著個青銅匣，匣麵刻滿會蠕動的銘文。
    "拿著。"雪纓咬破指尖，將血滴在銅匣凹槽，"此物既選擇你……"
    "轟——"
    銅匣應聲而開，半卷泛黃的帛書靜靜躺在其中。柳明卿展開帛卷，瞳孔驟縮——這竟是一幅《禹跡圖》，東海沿岸標注著七處星鬥狀標記，最末處卻被人撕去，殘邊還沾著幹涸的血跡。
    雪纓突然悶哼一聲，扶著石案跪倒。她後背的衣裳不知何時已滲出血來，柳明卿這才驚覺自己肩頭舊傷也在隱隱作痛。
    "他們追來了。"她盯著震動加劇的洞頂，"龍虎山的五雷符。"
    石室外傳來道士的怒喝："妖孽！這狐族禁地的結界撐不過半柱香！"
    柳明卿突然指向壁畫一角："你看！"
    殘破的壁畫邊緣，禹王手中的玉圭正在發光——那光芒竟與《禹跡圖》上的星鬥標記如出一轍。雪纓顫抖著撫過圖案，她的瞳孔突然變成豎瞳："這不是玉圭……是鑰匙！"
    地麵開始塌陷，海水從裂縫中噴湧而出。柳明卿抓起帛書，雪纓已化作原形叼住他後襟。九尾如傘張開，裹著二人墜向深淵。
    冰冷的海水淹沒口鼻之際，柳明卿看見海底矗立著巨大的青銅門。門縫中滲出漆黑如墨的霧氣，霧中隱約有鱗片摩擦之聲。懷中的獸牙突然發燙，《禹跡圖》上的星鬥標記一個個亮起，在深海中投射出金色的航路。
    "抓緊！"雪纓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我們要去的地方……"
    滔天巨浪拍下前，柳明卿最後瞥見道士驚恐的臉——那個龍虎山弟子正被黑霧纏住雙腳，拖向沸騰的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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