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兵借道
    子時的梆子聲未落，青鸞已帶著林文昭立在汴河碼頭。她將虎符浸入河水，波紋中漸漸浮出青銅戰盔的輪廓，水麵下傳來戰馬嘶鳴聲。
    "末將參見少將軍！"
    林文昭驚退半步——河麵升起十二名玄甲騎兵，戰馬眼眶燃著青火，鐵甲縫隙裏鑽出枯藤。為首將領的喉骨上卡著半截箭簇，說話時鐵片碰撞聲混著汩汩水聲。
    青鸞的白綾拂過騎兵殘破的護心鏡："三年前白溝河之戰，諸位可還記得西夏人的糧草輜重？"
    騎兵突然集體舉槍，槍尖指向樞密院方向。河麵霎時結冰，冰層下凍著無數軍牌，最上麵那塊刻著"葉家軍驍騎營趙勇"。
    風卷殘卷
    樞密院後巷陰風大作，青鸞咬破指尖在虎符上畫符。冰晶順著她指尖蔓延，十二陰兵化作黑霧滲入院牆。林文昭握緊竹笛，聽見閣樓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響。
    "接住！"
    半扇雕花窗突然炸開，泛黃的兵部文書如雪片飄落。青鸞廣袖翻卷，霜花托著紙張懸在半空。林文昭就著月光疾書，墨跡未幹便顯出血色批注——慶曆元年四月簽發的糧草調令，竟與西夏犯邊的戰報同出一日！
    "快抄河運那段！"青鸞的白綾纏住房梁，身形在狂風中忽明忽暗，"他們用漕船運的是......"
    馬蹄聲如驚雷炸響，金吾衛的火把照亮街口。林文昭抓起未幹的紙卷塞進口中，羊皮紙刮得喉頭腥甜。青鸞的驚呼與箭矢破空聲同時響起，他看見三支狼紋箭穿透她虛影，釘在身後的《北疆布防圖》上。
    墨痕刻骨
    青鸞的虛影撞開暗格，抓出本染血的軍餉賬簿。追兵已至廊下，她突然扯斷頸間紅繩，百年修為凝成的魂珠碎在硯台裏。
    "寫！"
    她抓著林文昭的手按進硯池，墨汁觸到魂珠碎末竟泛起金光。筆尖落在空白賬冊上時，三年前的真相自動浮現：
    "四月十七，收呂府黑檀馬車三輛，載西夏狼頭箱..."
    "五月初三，陳橋渡沉船實為火藥所炸，撈起糧袋中俱是河沙..."
    青鸞的烏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麵容卻愈發豔麗如生。當寫到"葉昭雲拒收黃金三千兩"時，她右手指骨突然穿透皮膚，白玉般的指節落在紙麵，濺起墨蓮。
    "夠了！"林文昭扔開筆要扯她衣袖，卻抓了個空——青鸞的半邊身子已化作森森白骨。
    黎明訣別
    陰兵列陣擋住追兵，青鸞的白綾卷著林文昭墜入汴河。水下漂浮著無數軍士亡魂，他們自動聚成盾陣，擋開射入水中的箭矢。
    "去大相國寺地宮..."青鸞的頜骨開合間，聲音從胸腔傳來，"我的屍身..."
    林文昭拚命搖頭，卻見她肋骨折斷一根，插進懷中的軍餉賬簿。河底忽然亮起青光，凍在冰層裏的軍牌紛紛炸裂，冤魂的嘶吼震得水流激蕩。
    "接住這個！"青鸞掰下指骨塞進他掌心，白骨瞬間化作玉雕的虎符鑰匙，"七星連珠夜開棺，切記..."
    金吾衛的漁網罩下時，青鸞用最後力氣將他推向上遊。林文昭浮出水麵刹那，看見她徹底化作白骨沉入河底，銀簪卡在礁石間，簪頭的斷茬正指向皇城方向。
    殘陽映血
    當夜林文昭高燒不退，懷中緊攥的指骨時冷時熱。半夢半醒間見青鸞坐在床沿，血肉一點點爬上白骨，卻總在快要複原時潰散。
    "別費修為了！"他掙紮著去抓那片虛影。
    青鸞輕笑一聲，用半透明的手指撫過他滾燙的額頭："當年你替我抄兵書染了風寒，也是這樣說胡話。"
    晨光刺破窗紙時，林文昭發現枕邊落著縷銀絲。虎符鑰匙嵌進窗框暗格，竟彈出半幅黃泉圖——大相國寺地宮深處，九根封魂釘穿透的棺槨上，貼著蓋有玉璽的鎮魔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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