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鎮外，一片狼藉。
    暗淵聖主的氣息早已消散，徒留半空尚未散盡的黑霧，一如那被王燭枯草所化星光抹去的身軀。
    鎮口處，上千名各勢力的強者皆麵如死灰，或跪或臥，負傷慘重，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顫抖。
    方才那短短的瞬間，他們親眼目睹一場足以顛覆所有認知的場景。
    三言兩語之間，半神王級巨擘被秒殺！
    血靈閣主陸天罡眼神癡呆，似想到了什麽被塵封在傳說中的噩夢。
    其餘人麵麵相覷，同樣被王燭的通天手段嚇破了膽。
    那小院裏隨意走出的布衣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堂堂暗淵聖主，被他輕描淡寫一片枯草擊成齏粉，甚至連抵抗都做不到。
    隊伍後方，幽聖咬破嘴唇，一言不發地強撐站起來。
    他一度以為自己是天辰界神王之下近乎無敵的存在，但眼前說不出的無力與挫敗，讓他連“報複”二字都不敢再提。
    “撤。”幽聖喘了幾口粗氣，艱難擠出這個字。
    殘餘的神庭玄甲神衛還活著的寥寥無幾，連忙攙扶著主子，一聲不吭地往外退卻。
    各大勢力之人麵麵相覷，也都跟著潰散，如同喪家之犬，連兵刃都掉了一地，顧不得拾。
    短短片刻後，原先圍攏青雲鎮的龐大聯軍崩潰，丟盔棄甲而遁。
    山川寂靜，天地無聲。
    直到那些囂張的勢力退去，青雲鎮才仿佛緩過一口氣。
    小院門口，清環回首看了看師父王燭：
    “師父，這些人撤走了。”
    王燭淡淡應道：
    “隨他們去吧。”
    一句話，他又轉身回屋，一副懶得理會的模樣。
    對於那些以往自詡“強大”的勢力，與螻蟻何異？若他們不知收斂，踩滅便是。
    清環淺笑，關上院門，將塵世的混亂與殺戮隔絕在外。
    ……
    一連多日，王燭坐鎮小院，並未再外出。
    清環依舊每天練習“清環掌”，並打理小院裏的花草與小動物。
    她雖年紀不大，卻懂事乖巧，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便凝神細問師父，王燭也毫不吝嗇地為她點撥。
    幾乎所有鎮民都知道小院不可冒犯，大多不敢靠近，隻在遠處仰望，生怕驚擾。
    傍晚，青雲鎮外，荒涼的草地上卻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他們穿著古怪的灰色長袍，袖口與衣襟都帶著某種奇特的紋理，披著鬥篷，遮住大半麵孔，隻露出泛著灰白的瞳孔。
    “這裏就是……那個能夠擊殺暗淵聖主的所在？”
    “不錯。傳言有一位絕世強者無上鎮壓，一招滅半神王。”
    “嘁，或許隻是虛張聲勢。”
    兩人彼此低語，言談間帶著森森冷意。
    不久，他們轉過頭，望向青雲鎮方向，目中浮現一絲嗜血的狂熱。
    “先遣隊啟動，當我們噬道古族真正降臨時，區區天辰界，不過囊中之物……這裏的血與魂，都將成為我族晉升的祭品！”
    “哈哈哈！”兩人桀桀怪笑，轉身離開。
    無人知曉，這兩名神秘訪客來自遙遠的混沌海彼端，那片星空深處本封印著上古詛咒勢力“噬道古族”。
    傳聞噬道古族生來便對“道”擁有偏執的摧毀與吞噬欲，一旦他們徹底現世，必將給天辰界帶來天翻地覆的大災禍。
    數日後，青雲鎮以東三百裏，一座名為“落月城”的地方突現異動。
    城主府上空突然陰雲翻滾，刺耳的號角聲仿佛自天外而來，回蕩在整片天幕。
    居民驚恐不已，紛紛走出家門仰望。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半空中詭異地浮現五道灰色裂痕，從中緩緩走出一支奇形怪狀的軍隊。
    每個人都穿著灰袍，露出的肌膚上烙印著古老的圖騰，一股陰森的屍氣彌漫四周，仿佛源自地獄深處。
    “桀桀，真是劣等的地方！”為首者喉嚨裏發出怪聲，鼻孔裏似乎噴出淡淡的血霧。
    他縱身一躍，落入城主府，伸手一抓，那向來高高在上的落月城城主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抓住頭顱，尖叫一聲：
    “不——！”
    緊接著，灰袍人手掌中竟生出無數細小觸須，瞬間刺入城主腦袋。
    讓人反胃的嘖嘖聲響中，這堂堂城主被抽幹血肉，轉眼變成一具幹癟屍殼。
    看著死狀淒慘的屍體，剩下的人無不頭皮發麻。
    “桀桀，真是不堪一擊……”灰袍人怪笑道，隨手把幹屍丟在地上，獰聲道，“開宴會吧！吃光此城生靈血肉，藉此讓本座的‘噬魂標記’更進一步！”
    一聲令下，噬道古族的先遣隊傾巢而動，肆意在城內捕殺平民。
    他們吞噬血漿、拆毀房梁、將落月城變成了人間地獄，讓許多人發出歇斯底裏的慘叫。
    跟隨的灰袍武士們更是囂張無比，施展各種詭異手段，當場吸幹一個個凡人的精氣與靈魂，連在街頭哭喊的孩童都沒能幸免。
    短短兩刻鍾，落月城血流成河，殘破的軀體到處都是。
    剛才還歌舞升平的一座城池，轉眼變為一片死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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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怕得發瘋，拚命逃出城外。
    卻見遠方天幕浮現一道灰色霧障，整座落月城被可怕的禁陣籠罩，根本無法逃離。
    “噬道屏障……”先頭那為首者手持灰色長杖，品味著嘴裏猶存的鮮血，森森冷笑，“壓榨得差不多了，我們可以前往下一個城鎮。”
    就在他們將要離去之時，蒼穹深處似乎傳來一個警示信號。
    “嗯？”
    灰袍首領微微皺眉，凝神傾聽。
    “古族長老有令，發現強橫異常的‘道韻之力’在青雲鎮附近顯化，讓我們立刻趕去查看——”他驟然咧開嘴，血腥地笑道：“正好本座還沒吃透癮，就把那邊也洗了吧！”
    落月城就此淪為一片死域。
    短短半日後，當附近勢力察覺異狀，派人來救援時，隻見滿地屍骨，血流成渠，再無一活口。
    噬道古族先遣隊卻已踏上通往青雲鎮的路。
    青雲鎮，薄霧清晨。
    鎮外，一支灰袍隊伍緩緩逼近。
    每個人體內都散發著攝人魂魄的邪能波動，遠遠便讓鎮民驚慌四散。
    那是比神庭玄甲軍更加陰冷的怪物，散發著比暗淵聖主餘孽更詭譎的血腥氣息。
    “師父，我好像聞到了一股很腥的味道……”小院門前，清環放下水桶，抬頭望向東方。
    王燭正倚在院中古井旁，輕輕掠過水麵，清環微微點頭：
    “去吧，試試你這些天修行所得。”
    清環眼睛一亮，乖巧應道：
    “是！”
    她這幾日感悟愈深，察覺到“清環掌”所蘊含的真髓遠不止追求肉身之力那麽簡單，而是貫通了某種更高層次的規則運轉。每一次推掌，她都仿佛能感應到生機在流動，天地間無形的道韻在與自己產生交融。
    與此同時，噬道古族先遣隊已順利抵達青雲鎮外的河畔。
    那裏的仆從踏波而行，每一步都引發河水蒸騰，體內仿佛燃燒著邪念。
    所過之處，魚蝦皆死，河麵浮現層層白泡，場景駭人。
    “這兒？”灰袍首領站在鎮邊的一棵歪脖子樹下，舔了舔嘴唇，“嘖，這破地方，比落月城還不堪。可據長老所言，這裏有非比尋常的道韻——”
    他神色一沉，嘴角現出陰鷙之笑：
    “能秒殺半神王？有意思。若真被我們得到，便可吞噬這‘新道’，重塑我族輝煌！”
    身後數十名灰袍武士紛紛冷笑，大步朝鎮內走去。
    頃刻間，街上再度一片混亂，絕大部分百姓在上次神庭與各勢力圍攻之後，早就習慣了逃命，此刻見灰袍人來勢洶洶，爭先恐後地關門閉戶，隻有極少數膽大之人留在原地瑟瑟發抖。
    灰袍首領大笑一聲，讓屬下橫衝直撞，逢人便抓，掠奪血液。
    已有幾個鎮民慘遭魔手，被刺穿胸口，當場吸幹鮮血。
    “哈哈，不痛快！區區凡人的血，太淡薄了……”灰袍首領意猶未盡，扭頭掃視四周，“目標呢？就是那個小院嗎？”
    正說話間，前方巷子裏走出一個白衣少女。
    清環捧著一把種子，原本準備在院外荒地播撒，以讓小動物們有更多草籽可吃，卻意外碰上這幫凶徒。
    清環望著那倒在地上化作幹屍的鎮民，黛眉蹙起，聲音裏帶著無法抑製的憤怒：
    “你們是誰？”
    灰袍首領桀桀怪笑，語帶狂妄：
    “我們是噬道古族，此界生靈皆是吾輩血食。小丫頭，你若識相便滾開，不然本座一並吸了你的血。”
    清環幼時顛沛流離，如今在師父的教導下逐漸掌握新的力量，已不再是當初任人宰割的小女孩。
    她看到這些灰袍人濫殺無辜，心中那股惻隱與憤怒交織，目光更顯冷冽：
    “給你們一個機會，立刻滾出青雲鎮。否則，我不會客氣。”
    灰袍首領仿佛聽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話，發出刺耳狂笑：
    “區區黃口小兒！懂何為噬道古族？本座隨手捏死你，就像踩死隻螞蟻！”
    他伸出右手，灰色長袍袖口鼓脹，裏麵似乎鑽出條條幽暗的毒蛇般的氣息，那是噬道古族專屬的‘噬魂術’，專門撕裂魂魄、吞噬血肉，讓對手在絕望與恐懼中死去。
    清環也不多言，右腳輕踏地麵，雙臂緩緩展開，十指成勢。
    “清環掌——推。”她聲音輕盈，動作卻似行雲流水，身體仿佛化作一個漩渦，將周圍散落的天地靈息凝聚於掌心。
    下一刻，她一掌拍出，看似輕柔，卻攜著無法形容的悠遠力量。
    轟！
    看似無形的一擊，卻在空中產生劇烈震蕩，激起層層波動。
    灰袍首領隻覺周圍景物猛地一變，身體好像被一股無形勁力往後狠狠一推。
    然後——
    “哢嚓！”他持杖的手臂瞬間斷裂，連帶著半邊肩膀都爆裂開來，血霧飛濺！
    “啊——！”灰袍首領發出淒厲慘叫，整個人被震退數十丈，撞斷兩根街邊柱子才堪堪停住。
    那張陰鷙的臉上寫滿了驚駭與不可思議。
    “你……”灰袍首領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斷肩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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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股細微的生命力流動打破原本的邪能，使他的噬魂術直接崩解！
    其他灰袍武士愣了半拍，隨即勃然大怒，紛紛怒吼著掏出武器或噴湧邪焰，向清環圍攻而來。
    這些人吞噬過更強的修士血液，或多或少都保有一些怪異的術法。
    此刻十幾道灰沉沉的能量光束交織在半空，尋常神王都不敢輕攖其鋒。
    清環卻不見絲毫懼色，沉住心神，回想師父教誨：
    “以掌為帚，清拭紅塵。”
    瞬時，她右掌再次推出，掌心蘸著微光，天地都包容在這一拍之中。
    砰砰砰！
    數十道灰色能量光束齊齊崩碎，宛如泡沫般潰散。
    那些灰袍武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無可阻擋的力量轟飛。
    每個人都吐血倒地，身子骨斷裂，發出慘嚎。
    “嘶……這丫頭好強！”灰袍首領死死地瞪大眼睛，忍著劇痛，連忙捏碎腰間的一麵骨質小牌。
    這是他們古族的聯絡信物，代表緊急呼救。
    一縷灰黑色光束衝天而起，遠遠地傳向數千裏外的混沌海方向。
    與此同時，附近的灰袍武士也紛紛用低沉的語言念誦著某種咒文。
    空氣裏逐漸泛起一道漩渦孔洞，好像通往更幽深的虛空。
    清環眸光微凜。
    若他們繼續召喚同伴，這青雲鎮難免再起浩劫。
    想到這裏，她輕輕抬手，掌緣劃過一道流光，瞬間化作細密的光絲，蔓延至那團漩渦上。
    滋啦——
    漩渦如同被利刃切割，發出刺耳狂響，而後“哢嚓”破碎，把那些咒文堵了回去。
    灰袍首領怔住，沒想到這小姑娘竟能阻斷他們的空間術式！
    他驚怒交加：
    “可惡……等我們古族大軍降臨之日，這區區荒鎮一個不留，全部煉成血漿！”
    清環見他還敢猖狂，毫不留情，一掌對著灰袍首領當空拍下。
    “噗嗤！”那首領的身體如同漏氣的氣球被擊穿胸膛，眼球翻白，慘叫著墜落在地，再也起不來。
    周圍剩下的小嘍囉見首領被殺，嚇破了膽，連滾帶爬地想往外逃，卻被清環隨手一點，身體便如中定身法，霎時石化，隻餘下絕望與哭喊。
    清環收了掌勢，冷冷道：
    “你們就永遠留在這裏吧。”
    說完，清環轉身欲走，卻又有一聲怪笑自半空傳來：
    “桀桀，小妮子休要得意，噬道古族大軍降臨在即，必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聲音彷佛從億萬裏傳來。
    清環眉頭輕皺，正要出手，卻聽到師父的聲音在院內淡淡傳來：
    “小環，回來。”
    清環恭敬應聲，隨即邁步走回小院裏。
    而鎮民們親眼見到這一幕皆歡喜若狂，紛紛跪倒拜謝：
    “多謝仙子搭救！”
    許多人哭得涕淚交加，他們原本以為這次青雲鎮在劫難逃，卻沒想到一個看似年輕的女孩出手，就徹底瓦解了噬道古族的先遣魔軍。
    清環並未領受萬眾歡呼，輕輕關門，把外麵的嘈雜與悲喜一並擋住，隻把那股清靜留給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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