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廢墟上空騰起濃濃黑煙。
    “吼——”在那煙霧中，驀地傳來低沉咆哮，好似野獸受傷的嘶吼。
    定睛看去，廢墟深處緩緩爬出一個巨大的怪物。
    它全身爬滿粘稠的鬼藤，猙獰地蠕動，像一個渾圓的肉瘤，卻能看出底部似乎是一隻被亡魂附體的“異獸”或“魔獸”，體表裂縫裏流淌腥臭的暗紅液體。
    那怪物眼睛已被黑藤蒙住，隻剩下空洞的兩個血孔，閃著瘋狂的暗光。
    “這是……被鬼藤吞噬的靈獸殘魂？”一個聖地主宰倒吸涼氣。
    不知道這怪物從何處而來，也許是血靈閣或萬魂殿曾在此做實驗，用活物配合邪術，結果魔獸死後怨氣與植物異變結合，誕生如此恐怖存在。
    它渾身散發著衝天血腥氣息，一旦暴走，威力說不定不遜於皇級以上的修士。
    “齊攻！”真武活化石大吼一聲，當先撲上。
    雷與火齊備，幾名聖地主宰聯手轟向怪物。
    刹那間，刀光劍影、罡風雷電，把那肉瘤似的怪物籠罩。
    狂猛的爆炸聲中，碎木與藤條四濺，煙塵彌漫。
    許多鬼藤被轟得粉碎，可那怪物居然還在蠕動，甚至身體表層漸漸縮回裏麵，想把自己深埋地下。
    “別讓它遁逃！”清環看出端倪，提氣而起，一記“清環掌”自半空砸下。
    青色掌影帶著巨大威壓落向那怪物頭頂。
    怪物似乎本能感應到致命威脅，張開了裂口般的大嘴，噴出濃烈毒液與無數斷裂藤須結成的血網，企圖抵禦清環掌力。
    可這一切僅起到瞬間緩衝作用，隨即“轟”然潰散，被青光卷入粉碎。
    怪物頭頂破出一個大洞，慘嚎聲中再也無法維持形態，巨大的身軀垂死扭動，在泥濘裏撲騰幾下，便沒了動靜。
    伴隨怪物身死，附近鬼藤好像一下子失去樞紐。
    它們原本集體蠕動，此刻紛紛鬆弛坍塌，大量枯敗的根係從地底冒出，似被抽離了能量，很快化成黑灰融入土地。
    空氣中飄起淡淡的霏雨般黑塵，消散在風裏。
    見此情形，眾人長舒一口氣，終於解決了此處最大的隱患。
    清環卻沒有立刻放心。
    她招呼幾名修士，把那怪物屍體仔細翻看，果然在它體內發現一顆暗紅色的“珠核”，周圍環繞著極強的怨氣。
    若非清環等人動作快，此物或將繼續繁衍出新的鬼藤。
    清環小心把它夾起，運轉真元在掌中煉化，試圖將其徹底淨化。
    她掌心青光與珠核紅芒激烈衝突，發出“呲呲”聲。
    周圍人感覺一陣勁風撲麵，甚至吹得衣擺獵獵作響。
    數十息後，那顆珠核終於崩裂成五六片，怨氣驟然釋放，卻被清環的真氣全麵吞沒。
    最後隻留下一撮粉末，即將隨風飄逝。
    可就在快散盡的刹那，清環敏銳地抓到一絲殘魂波動，一股低沉而又熟悉的邪念仿佛夾在裏頭：
    “……萬魂殿……噬道古族……還有更強大的……歸處……嗚……”
    “什麽？”清環心中一震。
    先前萬魂殿被連根鏟除，怎麽又出現它的氣息？
    難道有漏網之魚？
    或是遠處還有很深的暗藏據點？
    然而那殘魂隻是一閃，便隨粉末消散，來不及讓她窺探更多。
    “清環姑娘，可有什麽發現？”真武活化石見她神情特殊，趕忙問道。
    清環沉吟道：
    “也許這裏的鬼藤不止來源於萬魂殿，還有更複雜的源頭。此事今後要密切留意。”
    她並未多言。
    此時此地隻能暫時銷毀殘留之物，讓大地重新得到修複。
    對於那一絲詭異的“呼喚”，隻能先記在心裏，待回青雲鎮再做推演。
    當下，她與眾聖主指揮隊伍盤查周邊，持續清除一些零散腐植。
    整個行動忙活到傍晚，方告一段落。
    曾經妖霧彌漫的土地，現下雖仍殘破不堪，卻已失去大規模繼續擴散的隱患。
    若今後有人善加治理，或許還能重獲新生。
    …
    夜幕降臨，眾人搭起簡易營帳，就地休整。
    時逢夏末，夜風帶著一絲清涼，小蟲在廢墟裏低鳴。
    清環走到一棵枯樹旁，望著昏黃月色發呆。
    白天的戰事、那顆鬼核透露出的信息，都在她腦海交織。
    她想起噬道古族餘孽與萬魂殿曾聯手掠奪魂血，也想起“九劫星宮”巡察使口中的“創世法則”。
    一環套一環，讓她預感到，這天辰界恐怕並未真正迎來和平，隻是進入另一個深海漩渦的前夕。
    “難道我們還會遭遇更可怕的對手？師父……到底想讓這天地往何處去？”清環微微皺眉，心頭掠過許多念頭。
    忽然，身後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清環回頭看去，是真武活化石與另外幾位聖主並肩而來。
    “姑娘。”真武活化石率先開口，語氣頗顯尊敬，“咱們此番肅清得還算順利。若沒有你出手，我們很難徹底殲滅那頭怪物……”
    清環溫聲：
    “這是應盡之責。”
    活化石微一點頭，似想醞釀詞句，頓了頓道：
    “說起來，四處流傳的傳聞，姑娘也應當知道吧？有些勢力早已對你和令師暗暗覬覦，甚至懷疑你們掌握著左右末法興衰的秘密。老夫鬥膽問一句，尊師真能逆轉末法嗎？”
    他這番問話，帶著幾分激動，也帶著幾分小心。
    其餘聖主也都凝神屏息，想聽一個確切答案。
    清環神情微黯，半晌方道：
    “師父或許有那種力量，但他若真想把此界重新推回昔日榮光，怕也不會等到現在。具體緣由，我也未完全參透……我隻隱約知道，舊天道崩塌後，多數修行體係失效，真正留存的，卻是生命本源與天地共振的‘另一條道路’。師父曾說，修行不在於多強的法寶或華麗招式，而在對生命的體悟。末法並非終點，而是讓眾生尋找新機緣的開端。”
    她說到這裏，想起當日王燭以枯草、柳枝、木簪等尋常之物施展逆天偉力，那種“返璞歸真”便是打破舊桎梏的新生。
    可世人並不懂，隻知盲目追求力量或法寶，以為擁有強大外力就能縱橫天下，奪取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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