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戒零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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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挨家搜,竟查出城庫賬本被人匿名投到了市口木箱。
箱裏附一張字條。
蠹蟲偏食糧,水不得清。
袁靖大驚,知道府庫虧空的秘密已曝光,民心將散,不敢輕舉妄動。
當天夜裏,袁靖拿刀衝船倉,看見兒子袁非正斜倚舷窗,手裏那片枯木生出一縷嫩芽。
袁靖刀尖落地,眼裏滿是恐懼與貪婪。
他想奪那枝芽,卻被袁非嗬止:
“父親,我想讓它再開一花。”
袁靖忽感背脊冰冷。
他分不清兒子是在懺悔,還是在瘋狂。
王燭離鏡河,雨後天光愈顯高闊。
前路出現一片無名丘陵,丘陵盡頭有座孤寺,名“回音”。
他踏入山門,見院牆殘缺,但僧舍幹淨。
住持是個小沙彌,喚“戒零”,不過十一二歲。
戒零掃地,見王燭,雙掌合什:
“施主來聽回音嗎?”
王燭問:
“何為回音?”
戒零敲木魚,魚聲空空:
“世人說話多,聽話少。我聽塵世回音,看它落在心裏生何聲。”
寺中住著許多走投無路的人。
逃兵、逃奴、逃婚新娘、逃債客商。
戒零無問來路,隻給粥與席。
半山腰有冷泉,泉上吊橋斷了,有人掉下摔成殘廢,戒零說:
“橋本無錯,是人心急。”
眾人惱他冷漠,卻又舍不得離開那碗粥。
一晚,逃兵阿刃夜裏做噩夢,夢回戰場,揮刀砍空自己。
驚醒時,木床旁坐著王燭。
阿刃哭著問:
“我殺人多,睡不得。可若不逃,城主要殺我滅口。何解?”
王燭隻遞他一片破鏡:
“看清自己想守什麽,再決定要躲什麽。”
阿刃揪頭發罵髒,卻又低頭看那鏡子到天亮。
清晨,鑼聲自山下傳來。
官兵追債客商。
商人跪求寺門,戒零猶豫不決,終還是放人進。
官兵怒喝要搜,戒零搖頭:
“佛門淨地。”
官兵拔刀砍廊柱,木屑飛濺。
阿刃抄起木棍擋在戒零前,咬牙:
“要搜,先過我。”
戒零愣住。
阿刃衝他吼:
“我想守的,就是這裏。”
那一刻,官兵投鼠忌器,不敢再逼。
夜半,斷橋旁的冷泉裏,忽然浮上一麵銅鏡碎片。
王燭對戒零說:
“惡念沉底,也會映天。你能守的,或許隻是給他們一點喘息處。”
戒零低頭合十:
“小僧會掃好地,至少讓人落腳。”
王燭離寺,再不上山,卻折向東南內陸。
風把衣袂吹開,像張不肯停筆的紙。
人心善惡,權欲悲歡,正像遠處那條大道,蜿蜒到看不見的盡頭。
晨霧被東風扯成細絮。
山腳的官道潮濕。
塵土混著草籽黏在靴底。
王燭沿路南下。
前方是一片被稱作“長懼原”的曠野。
傳言旅人夜宿其間,耳邊會響起自己最害怕的聲音。
久而久之,再無膽大之人敢走直線穿越。
商隊寧願繞遠三百裏。
正午時分,王燭在原北緣遇見三個人。
一個跛腳女書生。
一個賣藥老郎。
一個扛棺少年。
三人相向而行,卻因道路坍塌同時被逼到同一塊岩棚避日。
岩棚陰涼。
塵沙順坡卷到腳邊。
跛腳書生姓馮,字清徽。
她自幼嗜書,家貧,於是以抄寫碑文換旅費。
為了不耽誤奔赴秋闈,隻能抄近道橫穿長懼原。
一路拄木杖,腳踝磨出血泡,卻不肯繞行。
賣藥老郎姓畢。
一口吳儂軟語,卻背整袋嶺北苦草。
他說要尋傳說中的膽影花,可治兒子噩夢驚癇。
知此原幻聲不斷,便偏要往裏走,想采花鎮“心膽”。
扛棺少年叫許折。
十七歲,膚色黧黑。
父親暴斃無棺,他肩挑自製木匣,要把骨灰送回老家。
老家在原南。
所以也得穿過荒野。
三人初見互不打招呼,隻望天色。
王燭負手立岩嘴。
馮清徽先開口:
“幾位同路,可結伴否?”
畢老郎搖頭:
“我走慢,拖累秀才。”
許折沉默,用麻繩更緊束肩上木匣。
馮清徽看向王燭:“公子意下如何?”
王燭淡笑:“隨意。”
於是四人並行。
岩影從腳下移到身後。
長懼原的草一半枯黃,一半尖銳。
風吹草葉摩擦,像千人低語。
走出兩裏,幻聲便來了。
畢老郎忽聽見嬰兒哭。
聲音在耳膜裏磕刮。
他臉色慘白,跌坐,口中喃喃:
“阿琢,爹爹帶藥來了,不哭……”
馮清徽俯身探他脈搏。
脈亂如麻線。
她扯開藥囊,想找鎮定丹。
許折卻突然揚頭。
他聽見棺匣裏傳父親低咳。
“折兒,回來。”
少年的手發抖。
背被木匣勒出血痕,卻一步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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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清徽也聽見幻聲。
那是科場主考的冷笑:“女流也敢問鼎桂魁?”
三人心緒動蕩。
隻有王燭步伐未變。
他望向獸脊般起伏的地平線。
那裏霧氣扭曲,像一隻巨口在吞咽恐懼。
“怕就會聽見。”王燭語輕,卻蓋過了幻哭。
他袖袍一振。
地麵藏著的細碎怨念被逼成數十縷灰影。
灰影匯聚成巨大耳廓形狀,正偷聽四人心聲。
王燭手指輕扣虛空。
耳廓碎成光塵。
哭聲、咳聲、冷笑同時熄滅。
畢老郎癱坐大口喘氣:“原來是此物噬人。”
王燭搖頭:“貪聽者未必是惡。
惡在於人把恐懼養大,被利用。”
馮清徽站穩木杖。
她眼底多了一抹亮色:“若心如明鏡,便無所懼?”
王燭:“明鏡也會蒙塵。要常拂。”
眾人繼續。
午後,他們抵達原心最大的鹽堿窪。
太陽炙烤白泥,空氣有毒辛味。
窪中豎一木牌:
“夜渡有償,一念成佛。”
木牌旁支起織網般的銅絲。
銅絲上掛滿破布符。
每片符寫同一字:善。
窪底盤踞一頂血紅軟轎。
轎旁站一僧。
僧袍紫邊,手持骨杖。
他閉目誦經,聲若金鐵:
“諸苦之根,皆由惡想。獻一滴心血,割惡念,渡長懼。”
說著,他示意旅人排隊踏血石。
石如刀台,滴下血即成霧,被轎頂吸走。
十幾名路客已獻血,正繞銅絲梁走到對岸。
他們麵色蒼白,卻神情麻木。
似失情感。
馮清徽皺眉:“以血求善?”
畢老郎低聲:“像邪。”
許折握緊棺杆:“若不給血,怕被留此。”
紫邊僧張目,眼球灰白:
“善惡有價。價即恐懼。汝等欲過,當獻血。”
他目光掃向王燭:“你血最純,可贖萬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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