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中，城東卻突然爆發衝突。
    斬魄樓僅存的幾股餘孽與本地另一幫派硬碰，雙方死傷慘重。
    街頭燈籠被血打翻，夜巡兵遲遲不來處理。
    市民驚慌關門閉戶，封鎖巷道。
    一時千人亂動，小偷趁亂行竊，惡徒借機謀財。
    韓止從窗戶遙望那邊火光，人喊馬嘶不斷，眉頭緊鎖。
    “不管嗎？”他口氣帶著焦慮。
    然後意識到師父就在身邊，也許王燭並不會回應。
    卻不料王燭淡淡說：
    “廣陵之亂早在預期，隻待再添一把火，便會促使新的局麵出現。你若真想幫忙，就去吧。”
    韓止愣住：
    “師父您不出手嗎？”
    王燭語氣如常：
    “隨你。我不一定要出手。”
    說完，王燭繼續坐在屋內，輕閉雙目，宛若神遊天外。
    韓止知道師父不屑理會小幫派恩怨，但自己雖修為尚淺，也想做點力所能及之事，看能否阻止平民遭殃。
    於是他披上鬥篷，快步衝入雨夜奔向城東。
    廟前巷與杏花巷交匯處，死傷最慘。
    大雨衝刷下，血跡從青石板上流進下水溝。
    一幫叫狼牙幫的凶徒在街角守著，追擠斬魄樓餘眾。
    斬魄樓失去高層，更如烏合之眾，幹脆破罐子破摔，四處亂砍亂搶。
    可憐住在這一帶的百姓遭殃，哭聲不絕。
    攘攘人群裏，一名年輕母親緊抱孩子瑟縮在房簷下，幾名歹徒見她姿色可人，還想行不軌之事。
    她拚了命護住孩子哭喊，卻無人敢幫。
    木門後也有街坊想伸手，但掛念自家老小，畏縮不前。
    最終有個老大娘實在看不下去，剛衝出來，就被凶徒踹翻在水坑裏。
    韓止看得眼都紅了，喊：
    “住手！”
    那幫歹徒轉頭見是個單薄青年，也沒瞧得起，揮刀就往他身上招呼。
    韓止自知寡不敵眾，但還是硬著頭皮使出刀法要和對方周旋。
    雨打濕他的眼睫，視線模糊，險些被其中一人的橫刀割中腹部。
    他竭力退閃，那刀貼著衣衫劈空，帶起一縷布帛。
    對麵嘲笑：
    “就你也想逞英雄？哈哈！”
    “我雖不及師父千分之一，但也不能對這些禽獸坐視！”
    韓止心裏暗下決心，一邊讓那母子先跑，一邊想拖住這夥歹徒。
    誰知歹徒越聚越多，他拚盡力氣接下七八刀，終被人踹中胸口，撞到牆邊，嘔出一口血。
    電光火石中，歹徒刀刃摁在他頸項：
    “小子，你找死！”
    危機之刻，一道勁風呼嘯，刀刃瞬息被震落，歹徒整個身體如同被一記絕強衝擊撞飛數丈。
    緊接著，街角迷蒙雨幕裏浮現一個青衫背影。
    韓止驚喜：
    “師父？你還是來了？”
    王燭並無表情，隻看那些欲行凶之輩：
    “欺弱到此，也算惡。”
    歹徒見此神情有如見鬼：
    “你……你是何人？”
    可沒人能回答，因為那一瞬之間，他們連呼吸都被剝奪。
    雨點沉重敲打青石，給這群惡徒敲響喪鍾。
    淩空塌壓的氣流讓他們身體發出骨裂聲，跪伏在地，瑟縮成一堆，慘不忍睹。
    “天……天呐。”
    周圍的百姓不禁吸了口涼氣，卻有一些暗暗拍手。
    韓止喘息著爬起，感到胸口火辣辣疼，卻勉強支撐著。
    王燭掃他一眼，輕點他後背，一縷溫暖真氣舒展開來，讓他立刻好轉幾分。
    那年輕母親在角落發抖，孩子嚇哭，見歹徒已倒地不起，才木然起身行禮，泣不成聲：
    “多謝，多謝救命之恩。”
    王燭不起波瀾，隻轉頭淡道：
    “換個安全些的地兒吧。”
    就朝韓止使了個眼色，示意剩下交給他善後。
    韓止立刻幫忙把那婦孺送至街坊屋簷下，推開門叫居民收留。
    其實這些居民見歹徒被神秘高手秒殺，也漸漸出來幫忙，拿了幹布裹住孩子，扶那大娘起身。
    夜雨淅瀝之中，好歹讓這戶人渡過危機。
    放眼整個城東還有更多混戰。
    好似短短一刻，狼牙幫、斬魄樓餘孽、幾股亂兵都在四處互鬥。
    韓止本打算繼續出手，可王燭卻隻淡淡說：
    “無謂了。我已破了他們主力意誌，其餘不堪一擊。等天亮官府編組兵勇來收尾，也足夠。”
    話音方落，韓止詫異：
    “師父何時破他們主力了？”
    王燭眸底微光：
    “現在！”
    隨之便不再多說。
    某種無形威懾已經蔓延整條街。
    那些零散的歹徒、匪眾，紛紛像丟了魂魄一般，茫然四顧或自相衝撞，失去鬥誌，被市民與遊勇零星反擊。
    到得破曉時分，這片戰火自然平息。
    韓止深感師父的莫測與強絕，但也理解師父隨心所欲的行事準則，並非事事皆要斬荊濟世，而是恰到好處出手。
    若過了分，必生新的依賴與變異，若太少，又會使無辜者枉死。
    大雨之夜，大功告成。
    在這場混戰中，大部分百姓雖驚魂，卻並未擴散成毀滅性災難。
    臨近清晨，韓止與王燭再回客棧小憩，卻聽到樓下傳來急切馬蹄聲。
    一個衣衫華美的老者嚷嚷著要找救命恩人。
    韓止走下樓打量，見那老者頗有幾分貴胄氣度，卻又一臉焦灼。
    “請問二位可是昨夜在城東消滅歹徒的高人？”
    老者聲調裏滿含懇切。
    韓止自覺不配此稱，正要否認。
    可店老板指著青衫與白衣，說正是他們。
    老者當即大喜過望，上前鞠躬：
    “老朽姓趙，是本城商會管事。昨夜狼牙幫那幫逆賊險些破我店鋪闖我宅院，多虧諸位出手相助！不然我一家老小性命難保！”
    韓止尷尬，心想大頭功勞是師父的，自己也就挨了幾下刀。
    趙管事卻不管，隻誠懇相請：
    “還望二位移駕寒舍，讓我設家宴相謝。”
    王燭毫無興趣，擺手：
    “不必。”
    趙管事急了：
    “但若兩位不收謝禮，老朽良心難安。況且現今城裏依然危機四伏，我也有要事相商。”
    說著，他大汗淋漓，一副若被拒絕就不走的架勢。
    韓止心想也罷，看看聽他有何話說，便回頭望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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