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江雪迷迷糊糊被吵醒了。她聽到南初晴的聲音，壓的很低，很生氣。
    “你再說一遍！”
    照江雪一個激靈，使盡渾身力量睜開眼。燈光昏暗，映入眼簾的是水晶大吊燈，嗯？不是在家裏。
    呃……不會又被賣了？腦袋暈乎乎的照江雪還以為又回到郭英家，隻是郭英家沒有這麽豪華的裝飾，還有這麽軟的床。
    這床躺的，讓人特別想睡。舒服~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她，為什麽要跟我搶！你什麽意思！家裏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了！公司是你的！爸媽天天念叨你！你還想怎麽樣！為什麽連我喜歡的人你都要搶！我什麽都不想要，我就想要她，你把她讓給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求你了，我真的好喜歡她。”
    “滾！”
    咚咚咚咚！
    照江雪一個激靈完全醒了，她第一次聽到南初晴這麽凶，嚇得心髒突突跳。
    “我不介意的，我真的喜歡她……”
    “別逼我扇你！”
    “我是認真的，我真的什麽都不介意，我喜歡她，真的真的好喜歡，從大學就一直喜歡，姐，我叫你姐行吧，你把她讓給我，求你了，不然，我做小也行…”
    “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你才瘋了！我是認真……”
    “你給我出去！”
    “我不出去，我……”
    “你給我滾出去！”
    “你就把她讓給我，我保證會……”
    “滾！”
    “我不滾！我就要她……”
    “啪”的一聲清脆聲音響起
    “你打我是不是決定了把她讓給我了？姐？”
    “你瘋啦！”
    “我沒瘋！”
    “你滾出去！”
    “我不出去！”
    ……
    兩人越吵越大聲，越吵越凶，激動，尖銳，怒吼聲，聲聲交疊，一層壓過一層，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誰在說話，照江雪被吵得頭暈腦脹，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再也聽不清是誰在吼叫，誰在哭泣，誰在尖嚎……沒有人哭，吵架聲已經停了，但照江雪沒反應，她的腦袋似針紮般疼，思緒也早被拉回到記憶中……
    那是她第一次擁有清晰的記憶，她記得很清楚，四周灰蒙蒙的，有雨聲，淅淅的聲音，還有滴水聲，滴水聲很小，她的頭皮被什麽東西扯著，動不得，一動就很疼，慢慢的，她聽到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爭吵的聲音，喃喃失神的女聲，和怒氣衝天的男聲，吵得不可開交。
    她記得很清楚，那個女的不停地重複著“不這樣我們都得死，不這樣我們都得死……”
    男的怒吼衝破她脆弱的耳膜，讓照江雪疼的想哭，她使勁想哭，鉚足了勁卻哭不出來。
    男的不停地吼“你把孩子送哪裏了！你是不是把孩子送給他們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你為什麽就不聽我的話！就算他們得到孩子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六輪道的人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他們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把孩子送給他們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耳朵裏隻剩下這句話和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忽然，一陣沉悶的聲音傳來，像重物落在地上發出來的聲音，很響很沉，仿佛有人往高空中拋垃圾般的聲音，然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接著便是男人的低喃“送給他們也是沒用的，送給他們也是沒用的……”又是一記沉悶的聲音，照江雪終於哭了出來，她隻聽見自己的哭聲，直到有人把她抱起來，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看到灰蒙蒙的世界裏有灰色的東西在流動，還有兩塊大大的東西。
    她現在知道了，那是兩具屍體。
    她猛的從床上躍起，本能的在第一時間內找到廁所衝了進去，迅速鎖定馬桶的位置，吐了個天昏地暗。
    虛幻和現實在此刻重疊在一起，腦裏亂成一團，各種記憶蜂擁而至，大腦仿佛要炸了。
    她把胃裏的東西都吐完了，大腦像尖刺般痛，她覺得冷又覺得熱，皮膚一陣一陣的起雞皮疙瘩，全身哆嗦不已。
    照江雪給自己的記憶起了個名字“文件夾”，她把所有的記憶都儲存在裏麵，需要的時候，隻需輕輕點擊就能找到想要的內容。有時候，一些事物也會引發聯想，使記憶不受控製湧了出來，但照江雪經過多年的訓練，早已學會控製住自己的大腦，在聽到某些話某些詞或者看到某些東西時，自動把它們過濾掉。
    可是，這次不一樣，記憶忽然像潮水般湧了過來，來勢洶洶，擋都擋不了。她聞到嘔吐物刺鼻的味道，瞬間又被拉進那個下午，那個跟師叔去海邊的那個下午，海水湧了進來，腥味很重，很鹹，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一樣，她無法呼吸，窒息的感覺層層壓了過來，嘴裏鼻腔裏眼睛裏都是海水，肺好像要炸了，身體浮浮沉沉的，感覺要死了。
    照江雪真的以為自己會死，直到聞到一縷熟悉的清香，才從紛亂的記憶中拉了回來。
    “沒事吧？”
    對方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背，聲音很著急，照江雪抬起手，虛弱地比了個“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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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認為自己沒事的，畢竟過了大半年了，都沒有什麽症狀發生。郭英說，她的大腦受到嚴重的創傷，顱骨骨裂，腦部還有淤血，要完全好起來沒那麽容易。
    而照江雪除了偶爾感到有些頭暈外，並無其它症狀，離開郭英家後，也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而此時她感覺腦袋要炸了，不由得想起這件事，覺得都是李臧海害的，要不是他揮的那一棒，她就不至於腦袋疼成這個樣子。
    照江雪頓時感到一陣窩火，喉嚨的不適感又加深了，想吐又吐不出來，想喝水。
    這時，旁邊正好遞來一杯水，照江雪剛要伸手去拿，卻瞥見一雙手，那不是南初晴的手，雖然也很漂亮，但不是她的手！比她的手黑了點，也粗了些，不是她的手。
    她退了下，抬頭就看到南春陽，他正衝著她微笑。照江雪側過臉，看到南初晴，才鬆了口氣。
    南初晴眼神關切地看著她，臉上也滿是擔憂。
    緩過神來的照江雪後知後覺感到不對勁，呃，這倆姐弟是瘋了嗎？圍她身邊做什麽！她可是剛吐過，連自己都受不了這股味道，這倆人也不嫌棄！
    照江雪一陣尷尬，她不想喝水了，她想靠近南初晴，又覺得自己髒兮兮的，她想起來，剛才吐了時候沒注意，有一小撮頭發掉了下來，弄到了……
    她現在隻有一個想法，她想洗澡，讓她們倆出去！
    她想說話，但感覺嘴巴裏酸酸的，而且一動腦袋就很疼，胃收縮的厲害，身上也一陣冷一陣熱的，好不舒服。
    是很想喝水，可不想喝南春陽遞來的水。他剛才說的話，照江雪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哪裏還敢喝他遞過來的東西。
    隻怕這一口水下去，明兒就得以身相許了。
    “喝點水。”南春陽關切地說。
    這倆姐弟的聲音，偶爾給人的感覺還挺像的，不不不，照江雪狂搖頭，不能這樣想，他是他，她是她，他們完全不一樣。
    她不要喝他遞過來的水，她寧願喝馬桶水也不喝他遞過來的水。
    照江雪覺得南春陽腦子有病，她完全站在南初晴那邊。
    “你出去，這裏不需要你！”
    “要出去也是你出去！我不出去！”
    “她是我老婆！”
    “你們沒結婚！”
    “我們上過床了，她是我老婆！”
    “上床不代表就一定會長久，她現在是你老婆，明天可能就是我老婆了！”
    “你瘋了嗎！你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
    “我沒瘋！你才瘋了！為什麽你總是要跟我搶！家裏什麽東西都是你的……”
    ……
    他們倆又吵起來了，照江雪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嘔吐物，忽然有種悲涼，她的營養全吐了，白吃這一頓了。
    “你給我滾！”
    “我不出去我不走！我就不走！這裏是我家，我就不走！”
    ……
    “我走！”照江雪受不了了，大吼一聲，把吵架中的兩人嚇一跳。
    她蹭的一下站起來，按了下衝水鍵，看著嘔吐物被衝走，才猛的合上蓋子，砰的一聲，又把那倆人嚇一跳。
    照江雪卻不理會他們，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把臉，看著鏡中自己慘白的臉，眼眶很紅，眼瞼濕潤，她哭過？
    太陽穴還在突突的跳，腦袋疼死了，照江雪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轉過身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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