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月光披在無頭屍的身上，點點星光逐漸補齊了她肢體的殘缺之處。在大家訝異的目光裏，變回了那個熟悉的清冷成熟的美術老師阿風。
    阿風微微垂著頭，長發無風微起。她眼神黯淡地望著和薛無並肩而站的雲祉，那一眼裏有複雜、遺憾苦澀還有透過他看向誰的深深愛意。
    “對不起。”她低頭重新看向畫上的小姑娘，無措地坐在畫架前，眼眶裏落下鮮紅的血淚，用未沾染鉛末的手指小心描摹畫上人的模樣。
    “我隻是想她了。”
    何妮妮清醒後就立即跑回了雲祉他們身旁，同樣複雜地看向坐在月光下的女人。
    她清楚，阿風的這一句道歉是因為她剛才的控製而說的。
    “沒事，我理解的。”何妮妮弱弱地回了一句。
    “我和她每天都在監視之下，美術課是我們唯一能夠光明正大接觸的時候。晚上，我會偷偷去找她，一起在花園裏聊聊天談談心。”阿風緩緩道來，提到過去的日子嘴角不經意上揚，“她很有趣，腦子裏都是鬼點子，自己過得不好還要來逗我開心。怎麽這麽笨呢？”
    “我想帶她走，但是事情總是不如意。我死在了她爸爸的手裏。”
    雲祉心裏一震。
    阿風死在了林父手裏？
    “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小歲，但是我還是想保護她。”阿風淡然。
    雲祉想再進一步詢問什麽，然而阿風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了。
    沉浸在回憶裏的阿風忽然抬眼看向何妮妮，朝她露出一個顫人的笑容。
    “你願意留下來陪我嗎？”
    何妮妮剛清醒回來，再一次陷入旋渦。
    何妮妮：艸！
    她不受控製地露出一個滿足的笑，看著阿風朝她走去。
    “我願意……”
    雲祉想去拉她，卻突然難以行進，雙腳無法動彈，被生生釘在了原地。
    門口同時又傳來高低起伏的咆哮聲，雲祉僵硬轉過一些頭，餘光裏看到林氏父母還有死去的唐見山，不斷用頭顱撞擊著畫室，畫室的玻璃門似乎已經被撞出了一條碎痕。
    這裏不是安全區嗎？！
    雲祉咬牙，打開係統背包想用道具卻看見一行讓他心碎的字。
    【副本關鍵情節，暫時無法使用道具】
    雲祉：艸！
    一直默不作聲的薛無伸手將無法動彈的雲祉抱入了懷裏，輕輕安撫。
    “我們先離開。”
    雲祉隻能靠在少年溫熱的胸膛，感受無形的安全感。
    “但是何妮妮……”
    “放心，她會保護她。”
    雲祉聽到這個答案，麵上一怔，露出不解。
    保護？
    雲祉堪堪扭頭，看到高挑的女人將何妮妮控製在自己的身邊，兩人都呈放鬆的姿勢相互依靠著。
    “為什麽這麽說？”
    薛無直視懷裏的人，眼神貪戀而深沉。
    “因為我和她是同類人。”
    雲祉被他公主抱著，一點沒有感覺別扭，心安理得地窩在懷裏。
    既然薛無都這麽說，他也懶得管了。
    “為什麽你能動，我不能？”
    薛無眨眨眼：“我不知道呀。”
    雲祉：……你最好真的不知道。
    他把這幾天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把阿風的部分著重拎出來單獨盤算。
    他突然想起那一天看到阿風的鞋子上沾染的白毛——那是元歲房間裏白色地毯上的絨毛，所以那一天出現在他房間的無頭屍正是阿風。
    他早該發現的。
    但是後來阿風把他又追到了畫室。
    起初他在長廊聽到的聲音，他並不覺得是無頭屍，那個奇怪的聲音自從跑出了長廊以後就消失了。
    至於後來為什麽又變成了阿風，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阿風是故意將他趕到了這裏，因為這裏是安全區。
    但是為什麽阿風會死於林父？元歲也死了？
    保護者和被保護者都死了。
    薛無把雲祉抱回了元歲的房間，一路甩開了三個活死人。
    他把人放在了床上，雲祉一溜煙就鑽進了被子裏。
    他還掀開被子，興奮地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給薛無騰了個位置出來。
    “來來。”
    薛無挑眉，也不扭捏，動作連貫地躺了進去，絲滑小連招，把雲祉籠進懷裏，結果被用力推開了。
    薛無：“？”
    雲祉責怪：“你幹什麽？”
    薛無很無辜：“不是要一起睡嗎？”
    雲祉也無辜地看著他：“我說讓你跟我一起來看看線索，別給我動手動腳的。再動我把你踹下去。”
    薛無：“……”
    他什麽時候說要一起在被窩裏看線索了？鍛煉他的忍耐力嗎？
    雲祉攤開了元歲的日記本，同時往門口提防：“確定他們不會來嗎？”
    “不會，他們都去畫室那邊了。”
    見薛無這麽說，他也放下了心。
    他現在要搞清楚元歲死前的事情，日記本裏肯定有線索。
    日記本有記錄的最後一頁是停留在了元歲死亡的前一天，但是小姑娘並沒有記錄很多，隻有草草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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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會是一切的結束。”
    雲祉看著這句話無意識念了出來，“結束什麽？”
    他又一深思，覺得哪裏不對……
    他昨天有看到這一頁嗎？
    “如果是我，我會選擇私奔。”薛無枕著胳膊，眼睛亮亮地看向雲祉，“你願意嗎？”
    “那得看和誰。”雲祉歪頭看了他一眼又收了回去。
    “那當然是和我了，你願意嗎？”薛無像是特別好奇這個答案，執拗地往雲祉這邊貼。
    “和你啊……那我可不願意了。”雲祉知道他什麽意思，就是要唱反調。
    薛無目光黯淡下來，繃緊了嘴角，語氣低落。
    “是嗎……”
    雲祉見他一臉壓抑地像個鰥夫，以為真的信了，就又貼過去哄人。
    “笨不笨啊，真聽不出來我在逗你呀？”
    “聽不出來，除非親我一口。”
    “……你別得寸進尺。”
    本來是來哄人的，結果自己的耳尖先紅了。
    薛無眸色沉沉，撐起身體低頭看他。此刻他的眼睛是特別純粹的黑，帶著極端的吸引力勾向了雲祉。
    少年近在咫尺的麵容透著深邃與認真。
    “以後都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
    雲祉反問：“我什麽時候離開過了？”
    薛無抿起嘴，沒說話，一臉委屈樣。
    “那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雲祉還在看日記，突然聽著這一句，心下不適：“別說這些不吉利的，你這麽神通廣大，怎麽會死？”
    這麽患得患失？真的像個小媳婦。
    “因為我貪心了。”薛無貼在他身側，閉上眼感受著身旁傳來的熱度，心裏陣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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