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不喜於色的沈厲第一次發狂了。
    因為本該是他的家主繼承人之位，如今竟然落入他人之手，且那個人還是自己一直都看不上的廢物弟弟。
    要知道，他為了這家主之位，嘔心瀝血不知道經營了多少年。
    如今僅僅因為這一次，而付諸東流。
    換作任何一個人，估計早就道心崩潰，走火入魔了。
    若非沈行出手，沈厲修行之路將徹底留下心魔，從此再無精進可能。
    等到冷靜下來後，沈厲沉默了。
    沈閑笑吟吟地望著對方，卻也不忘再出言陰陽怪氣道：“二哥，還記得那日藏寶閣前的對話嗎？”
    雙方早已撕破臉，那就沒必要再顧及什麽兄弟之情了。
    沈厲胸口一悶，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但……終歸是沒有發作。
    一旁五長老眉頭一皺，質問道：“祖地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何你會獲得賜福？”
    “不知道。”沈閑聳了聳肩。
    離開祖地，試煉記憶會全部消失，自然是不知。
    但其實沈閑的記憶並未消失。
    因為他掌控了萬法閣的鑰匙，還得到了離火真印和八卦混元道經，法陣並未抹除他的記憶。
    五長老一時語塞，元嬰神識掃過，又瞧見對方靈根竟然蛻變成了二品，又驚又怒。
    “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漲得通紅：“若是厲兒獲得賜福，以他的資質至少能蛻變成天靈根！你這區區二品靈根，簡直浪費了先祖恩賜！”
    初代家主賜福到底有多重要，看看沈行就知道了。
    這位五長老早年間便以沈厲為主，如今更是氣憤不已。
    沈閑不以為意，嘴角掛著懶散的笑意，反嗆道：“五長老這麽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才是沒得到賜福的那個呢。”
    “你！”五長老氣得胡須直顫，渾濁的老眼裏滿是怨毒：“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以為以二品靈根就能得家主之位？你這境界，還不夠格！”
    在場之人，他的輩分最高，此刻更是急不可耐，想要彰顯威嚴。
    “哦？”沈閑挑了挑眉，突然湊近一步：“難道得到初代家主認可也不夠格嗎？”
    五長老為之一愣，隨即惱羞成怒：“投機取巧罷了！厲兒若是……”
    “若是若是。”沈閑不耐煩地打斷，學著五長老尖細的嗓音：“若是五長老當年沒在築基期卡六十年，現在怕是早該突破元嬰中期了吧？”
    對方的嘴臉他早在先前就已經見識過，如今自己得到初代家主賜福，已經具備了家族繼承人的身份，完全不用再顧及對方身份。
    這句話像刀子般戳中五長老痛處，他臉色瞬間鐵青：“小畜生！你……”
    “好了，事已至此，還是回家再說吧。”沈行淡淡開口，製止了這場鬧劇。
    不管如何，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更改，那就隻能順其自然了。
    反正自己這三弟也是沈家嫡子，不影響家族的安排。
    五長老頓時噤若寒蟬。
    雖自己身份尊貴，但在天生道體、未來仙尊的沈行麵前，卻不敢太過肆意妄為。
    沈行發話，眾人這才回過神，乘坐靈舟準備離去。
    ……
    靈舟破開雲海，鎏金欄杆映著落日餘暉。
    沈閑與葉傾仙並肩立於甲板右側，衣袂在罡風中翻飛糾纏，卻始終保持著三寸距離。
    遠處傳來執事們的議論聲，而他們之間隻有獵獵風聲。
    對外，他們記憶已經被抹除，個中細節不便言語。
    但沈閑可記得對方在通天階梯時掩護自己的一幕。
    “多謝。”他暗中傳音道。
    以這位女帝的實力，法陣應該限製不了對方，想必還保留著記憶。
    葉傾仙垂落的睫毛在臉頰投下蝶翼般的陰影。
    她凝視著雲海中若隱若現的山巒，直到第三朵流雲掠過才開口：“我不過是在履行承諾。”
    沈閑嘴角微揚，打趣道：“那下次請你出手，是不是還得拿出更貴重的禮物。”
    “自然。”葉傾仙清冷道，視線遙望遠方，淡漠的臉上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隻是這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卻又無人可知。
    沈閑淡笑一聲。
    這樣最好。
    另一邊，沈厲站在靈舟陰影處，指節深深掐入鎏金欄杆，在玄鐵木上留下五道猙獰的抓痕。
    他盯著遠處那對璧人，喉間翻湧著腥甜的血氣。
    那是道心震蕩的反噬。
    “沈閑……”他在齒間碾磨著這個名字，仿佛咀嚼著碎骨。
    幾十年來處心積慮的經營，如今卻毀於一旦。
    最難受的是，自己根本不記得祖地中發生了什麽。
    他隻知道，自己的心腹，沒有一個活著出來。
    罡風卷起他散亂的鬢發，露出布滿血絲的眼睛。
    記憶突然閃回藏寶閣那日……
    沈閑懶洋洋道：“世事難料，興許初代老祖見我誠心，賜我一場造化呢？”
    當時隻當是癡人說夢，如今卻成了紮進心脈的毒刺。
    蝕心刃在鞘中感應到主人的殺意，滲出墨綠色的毒霧。
    沈厲眸光變幻不定，腦海中瘋狂盤算著。
    自己絕對不能讓對方活著回家族。
    一旦抵達家族，事情塵埃落定，自己再無出手的機會。
    他很清楚，對方如今已是二品靈根，借助家族資源，假以時日必然超過自己。
    那到時候自己將會一輩子都被對方踩在腳下。
    這是沈厲所不能忍受的。
    他必須先下手為強，隻要幹掉對方，這個家族繼承人的位置就還會是自己的。
    到時候，就算自己背負了殺弟的名聲，但事已至此，誰也不好說什麽。
    死人，是最沒價值的！
    沈厲太清楚這種大家族的彎彎繞繞了。
    他暗自盤算，首先不能在靈舟上出手，因為大哥一定會阻止。
    那就隻能延緩對方回家的時間，亦或者在回家之前，想辦法讓對方不得不停留在某地。
    沈厲腦海中瘋狂思考……
    差點道心崩潰的他，在沈行的幫助下調整極快，很快就想到了計劃。
    他悄然拿出一枚傳訊符籙，利用神識注入自己的訊息，傳了出去。
    再看向沈閑的背影，沈厲眸中一片冰冷，滿是殺意。
    接下來……你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