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暗影誅心破道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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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靈力消耗太快了!”葉昭鳳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帝劍上,發出“滋啦”一聲輕響。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靈力在快速流逝,丹田處的靈力海已從充盈的狀態變得隻剩六成,而帝劍的光芒也漸漸黯淡,凰鳥圖騰的靈光越來越弱。
她餘光瞥見楚凡的鬢角已滲出汗水,玄金道袍的後背已被浸濕,顯然也消耗極大。若不能盡快破局,再過一個時辰,兩人的靈力便會消耗殆盡,屆時隻能任由虛影宰割,被永遠困死在這靈照萬象關中。
楚凡的目光死死盯著虛空中不斷湧現的符文,那些符文如星辰般排列,每一次閃爍都會誕生新的虛影。他腦中飛速運轉,回憶著古籍中關於上古幻境的記載,突然靈光一閃:“昭鳳,這些虛影是符文映照出來的!萬象之力雖能化心魔,但需借符文為媒介,攻擊符文源頭,或許能破此關!”
他話音剛落,便縱身躍起,周身金色靈力如火焰般燃燒,玄金道袍上的九龍圖騰同時昂首,發出震徹天地的龍吟。長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數十丈長的金色刀芒,刀芒中蘊含著他畢生領悟的道韻,帶著“破而後立”的決絕,狠狠劈向虛空中最亮的那枚符文——那枚符文足有磨盤大小,光芒比其他符文強盛數倍,顯然是整個幻境的核心樞紐。
“轟隆——”刀芒與符文相撞的瞬間,天地仿佛都靜止了一瞬。震耳欲聾的巨響炸開,符文劇烈顫抖,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痕,而那道金色刀芒也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靈力碎屑。湧來的虛影因符文受損,瞬間停滯了一瞬,動作變得遲緩起來。
“就是現在!”楚凡雖被反震之力震得氣血翻湧,喉嚨發甜,卻仍強撐著嘶吼出聲。葉昭鳳心領神會,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身形如離弦之箭般躍起,帝劍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流光,劍身上的凰鳥圖騰驟然綻放出萬丈光芒,竟短暫突破了自身境界的桎梏,帶著古聖境初期中階的力量,緊隨刀芒之後,狠狠刺入符文的核心。
“哢嚓——”清脆的碎裂聲在秘境中回蕩,那枚核心符文應聲碎裂,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消散在虛空。失去了核心樞紐的支撐,漫天符文如斷了線的珍珠般墜落,湧現的虛影瞬間失去了力量源泉,一個個變得透明起來,最終如泡沫般破滅。
虛幻天地漸漸消散,四周的景象重新變回萬世池底的模樣。楚凡與葉昭鳳並肩站在岩層上,皆是氣息微喘,胸膛劇烈起伏。楚凡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絲,體內靈力消耗了近三成,丹田處傳來陣陣空虛感;葉昭鳳的帝劍已收回劍鞘,她扶著岩壁緩緩站穩,臉色蒼白如紙,靈力消耗比楚凡更甚,隻剩不到五成。
可還未等他們盤膝調息片刻,第二道光障便已如潮水般襲來。這道光障呈幽紫色,比第一道厚重了數倍,表麵流轉著濃鬱的死氣,仿佛是從九幽地獄深處升起的迷霧。光障籠罩四方的瞬間,池底的溫度驟降,符文光芒盡數熄滅,將他們帶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死寂黑暗之中——萬象歸心關,至。
“好濃的死氣。”葉昭鳳下意識握緊楚凡的手,指尖冰涼。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四周的黑暗中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那些目光中充滿了貪婪、怨毒與絕望,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湧來,如大山壓頂般落在她的心頭,竟讓她堅如磐石的心神都開始微微動搖。
更可怕的是,心底最深處的負麵情緒在這股壓力的催化下不斷滋生:對大乾安危的擔憂如藤蔓般纏繞心頭,她想起邊境尚未平息的魔族叛亂,想起朝堂上暗流湧動的世家勢力,想起儲君葉思凡尚且年幼,能否守住她與楚凡打下的江山;對子女的牽掛如潮水般襲來,楚安自幼體弱,雖有靈藥調理,卻仍比同齡孩童瘦弱,楚瑤性子跳脫,總愛偷偷溜出皇宮,若是無人看管,難免會遇到危險;對前路的迷茫如迷霧般籠罩道心,古聖境之上的大帝境虛無縹緲,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突破,更不知道大乾能否在她的手中實現永世安寧……
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的靈力運轉都變得滯澀起來,經脈中仿佛塞滿了棉絮,每一次靈力流轉都伴隨著細微的刺痛。她握著帝劍的手微微顫抖,連帶著帝印都發出了不安的低鳴。
楚凡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的道心遠比葉昭鳳穩固,卻也在這股死氣的侵蝕下泛起了波瀾。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過往的遺憾:未能護住巧雲周全,讓她在最好的年華死於非命,臨終前甚至沒能見上最後一麵;讓楚承自幼便經曆戰火,小小年紀便要學會權謀算計,失去了本該無憂無慮的童年;大乾龍脈數次遭劫,雖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卻也元氣大傷,如今的龍氣已遠不如巔峰時期濃鬱……
這些念頭如跗骨之蛆,不斷衝擊著他的道心,古聖境的靈力竟開始紊亂,周身的金光漸漸黯淡,玄金道袍上的九龍圖騰也變得萎靡不振。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道心正在被這些負麵情緒蠶食,若是不能及時穩住,道心一旦破碎,境界便會不進反退,甚至可能從此淪為廢人。
“這一關,是要亂我等道心!”楚凡強行壓下心頭的躁動,運轉《九轉道心訣》,識海中泛起陣陣金光,暫時穩住了翻湧的情緒。他轉頭看向身側的葉昭鳳,見她眉頭緊蹙,臉色蒼白如紙,額角青筋凸起,顯然正承受著極大的精神折磨,連忙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傳來的溫暖力量如定心丸般注入她的體內。
“昭鳳,莫要被情緒左右!”楚凡的聲音帶著靈力的加持,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如晨鍾暮鼓般喚醒她迷茫的神智,“你我夫妻攜手半生,曆經無數風雨——大乾雖有隱患,卻根基穩固,文武百官同心同德;子女雖有牽掛,卻皆已長大成人,楚承沉穩,楚瑤聰慧,自有自保之力;你我已入古聖境,前路雖遠,卻並非無路可走。何來遺憾?何來迷茫?”
葉昭鳳被他的聲音喚醒,深吸一口氣,試圖將心頭的負麵情緒壓下。可就在此時,黑暗中驟然浮現出一道身影——竟是年輕時的自己,一身紅衣如火,眉眼間滿是天真爛漫,腰間未懸帝印,手中也無帝劍,隻有一柄普通的長劍,正是她尚未登基為帝時的模樣。
“葉昭鳳,你真的甘願做這女帝嗎?”年輕的自己笑著走上前,聲音清脆如銀鈴,卻帶著直擊人心的力量,“當年你本可與楚凡歸隱山林,在江南水鄉築一處小院,看遍春暖花開,聽盡鳥語花香。可你偏偏要接過父親留下的江山,舍棄了自由,背負了萬千性命,每日殫精竭慮,不敢有絲毫懈怠,這樣的日子,值得嗎?”
“我……”葉昭鳳心神一震,那段塵封的記憶如決堤的洪水般湧上心頭。當年老皇帝駕崩,大乾內憂外患,魔族虎視眈眈,世家蠢蠢欲動,若她不登基為帝,大乾便會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可登基並非她的本意,隻是形勢所迫。這些年,她每日處理政務至深夜,批閱的奏折堆積如山,甚至連與子女相伴的時間都少得可憐,何嚐沒有過後悔?
“不值得!”另一個陰冷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那聲音與她自己的嗓音極為相似,卻帶著無盡的怨毒,像淬了冰的針,一下下紮在她的道心上,“放下吧,放下這女帝之位,放下這沉重的責任!楚凡心中也有遺憾,他念著巧雲,念著未護周全的過往,你們一同歸隱,過閑雲野鶴的生活,豈不快哉?”
“是啊……放下吧。”年輕模樣的自己也湊上前來,紅衣拂過她的手臂,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你看你,鬢角都有白發了。當年在桃花塢,你說最想做的是煮茶聽風,不是批閱不完的奏折,不是守不完的江山。如今楚凡就在身邊,隻要你點頭,我們就能離開這暗無天日的秘境,離開那些勾心鬥角,回到最初的模樣。”
兩段話語如雙蛇纏心,順著她的識海蔓延開來。葉昭鳳的眼神漸漸迷茫,握著帝劍的手指緩緩鬆開,“當啷”一聲,帝劍墜落在岩層上,劍刃與岩石碰撞的脆響,在這死寂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
她眼前開始浮現出幻象:江南水鄉的小院,青瓦白牆,院中有她親手栽的桃樹,春風一吹,花瓣落滿肩頭;楚凡坐在石凳上煮茶,煙氣嫋嫋,他抬眸朝她笑,眼中沒有戰火,沒有責任,隻有溫柔;楚承牽著楚瑤的手,在院中追蝴蝶,笑聲清脆得能撞碎晨霧——那是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奢望,是被女帝身份層層包裹的、不敢觸碰的念想。
“對……就這樣……”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帶著蠱惑的魔力,“隻要閉上眼,放下執念,你就能擁有這一切。大乾有文武百官,有百萬將士,少了你一個葉昭鳳,照樣能轉……”
